姻緣非天定，月老是奶奶

「本文來源：南國今報」

一段真實的過往，一個銘心的故事，讓痛苦埋葬在時間的荒野，讓快樂飄蕩在記憶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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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人：思域（化名） 女 31歲

公司職員 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報記者韋黎

我很愛我的奶奶，她給了我美好的童年。待我長大後，她又給了我幸福。

1

壓箱底的情書

5年前，爸爸想把老家的老宅拆了重建。奶奶不樂意，她跟爸爸吵了一架。

我是奶奶帶大的。我外出讀書多年，工作的地方離老家又有點遠，我能回老家的次數非常有限。

奶奶說：「想拆房子可以，我有個條件！」

大家以為，奶奶可能會對房子的設計有要求，或是想保留屋前的院子……沒想到，奶奶提的要求是讓爸爸給我買一輛汽車。

老家的房子當時只有奶奶一個人住。因為左鄰右舍都是親戚，大家都很關照奶奶，所以我們也沒有勉強奶奶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但是，奶奶經常想我。礙於沒有汽車，我要倒3趟車才能回到老家。

奶奶說，老房子住得挺舒服，重建新房既然要花那麼多錢，她會好好保重身體，多活幾年。她希望新房建好後我們多回老家住住。尤其對我，奶奶希望我儘量每周都能回去看看她。

奶奶把她的想法說出來後，爸爸和叔叔慚愧地低下了頭。我也愧疚不已，因為這些年我疏忽了對奶奶的關心。

我當時已經參加工作，但積蓄不多。為了實現奶奶的願望，我向爸爸借幾萬元買車，承諾以後會還給他。

重建老宅原本就要花不少錢。我擔心爸爸沒有能力借錢給我買車。沒想到，他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了些錢。他豪爽地當着奶奶地面說：「車子我馬上給思域買，新房也要重建。」

那年夏天，重建老宅的事定了下來。

一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老家親戚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奶奶的聲音。奶奶說，她把老宅整理了一遍，大多數東西都賣了或丟了。但是有一個木箱她沒動，因為裡面裝的都是我的東西。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箱子裡藏着我的很多秘密。那個周末，我回了老家，打開這個塵封多年的箱子。

箱子裡有我小時候喜歡看的書，還有我的作業本，以及我獲得的獎狀。此外，裡面還有一封情書。

這封情書是升大二前的那個暑假放進去的。大一下學期，我的同班同學趙陽向我告白了。

我婉拒了他的感情。我拒絕的理由是：不想在讀書期間談戀愛。真實的理由卻是，我的家境不太好，和趙陽家相差太大，讀書多年我一直很自卑。我自認為配不上他。

趙陽沒想到會被我拒絕。但他還是把已經寫好的情書遞給我。我低着頭接了過來，還說了聲：「謝謝。」趙陽原本還想再爭取一下，見我如此平靜和冷漠，他沒有再說話，然後轉身走了。

2

慢慢有了自信

趙陽非常受女生歡迎，大家睡前經常討論的男生里就有他。

如此受歡迎的他居然被平凡的我拒絕，這讓很多同學想不通。那段時間，大家都在議論我們的事。有人還拿趙陽打趣，說居然有他追不到的女生。我明顯感覺到，趙陽看我的眼神中有埋怨。

意外的是，一個月後，他的眼神又像以前那樣溫柔，還多了別的。我當時猜不到是什麼。直到大一即將結束，趙陽終於找我聊。

他小心翼翼地說，被我拒絕後，他和相熟的同學打聽了我的情況，知道了我們家的一些事，還知道我因為自卑所以不敢接受他。趙陽說：「當初被你拒絕，我都懵了。後來曉得真相，我特別心疼你。我不是那種在乎物質的人，我對你的感情是很單純的。你們家沒有錢，我們兩個以後就努力去掙。」

趙陽深情地看着我，希望我能改變主意。但是，自卑已經深深地埋在我的心底，我還是沒有接受他。

「我決定考研了。後面的三年我要專心學習，也不會談戀愛。我們有沒有未來，就看以後吧。」趙陽對未來還是有期許的。但是，我對我們的未來一點信心都沒有，我覺得畢業後我們將不再聯繫。

趙陽考上了研究生，我找到了工作。

拍畢業照那天，他正好站在我的身後。排隊等候的間隙，他問我：「你參加工作後，會否喜歡讀研究生的我？」我沒聽清。他大聲重複了一遍，搞得身旁的同學聽後偷笑。

趙陽對我還心存念想。

上大學時，我們班上有很多學霸，他們不用花太多心思在學習上，依然可以考出很好的成績。我在班上是極沒有存在感的，因為我的學習能力欠佳。但是工作不一樣，人的特長會在工作中得到最大化的發揮。畢業後我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自信心慢慢建立起來了，自卑少了很多。

我的閨蜜家境殷實。讀書時，閨蜜知道我不捨得亂花父母的錢，所以她沒有教我學化妝。工作要化妝，這是禮貌問題。而且，我已經有能力用自己的錢買化妝品。閨蜜像憋了很久似的，開始傳授我各種化妝技巧，讓我妝前妝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因為學會了化妝，我更加自信了。

人的自信是寫在臉上的。

當我學會化妝後返回老家時，奶奶對着我看了又看：「這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孫女嗎？怎麼像仙女呀？」

在奶奶眼裡我一直很美。也只有在她老人家的面前，我的自卑才蕩然無存，我就是我，不比誰差。

不過，即便是工作給了我滿足感和成就感，化妝給了我自信，但是離開我的老家，離開奶奶的身邊，我又會變回那個內心脆弱的醜小鴨。這種深入骨髓的性格，我只能慢慢改，不能一蹴而就。

5年前，那封壓箱底的情書被翻了出來。

4年前，奶奶的老宅變成了新居。

3年前的一天，當我挽着奶奶的手逛超市的時候，我遇到了數年未見的趙陽。

他畢業工作，也回了柳州。

3

我的月老是奶奶

趙陽和朋友一起逛街，對方是個「膘肥」大漢。看到我身旁的奶奶，趙陽熱情地打招呼，說他是我的同學。

「柳州的街頭能遇到大學同學，真是有緣分啊！」奶奶笑呵呵地說。趙陽一聽，樂了，繼續和奶奶聊。

「這位壯漢是你哥哥吧？」奶奶有些老花眼，但是趙陽身邊的男子確實顯得有些老氣，所以奶奶猜測他是趙陽的哥哥。

誰知，這位大漢不服了。他說自己是趙陽的表弟，兩人相差7歲。看到表弟着急地解釋他們的關係，奶奶安慰他：「你是少年老成。在我們老家有一堆少年老成的人，有空你去我們那裡看看。」

看到奶奶和趙陽表兄弟倆聊得如此起勁，我着急了，一個勁地想轉移話題。奶奶似乎看出了什麼。她正式向趙陽發出邀請，說我們的新居剛蓋沒兩年，歡迎他們去納涼。

趙陽馬上接話：「好呀奶奶，我們這個周末就去玩。」

我尷尬極了。分別多年，我以為自己和趙陽從此再無瓜葛，奶奶卻為我牽起了紅線。我該怎麼辦？

「我們交換一下電話號碼吧！在班級微信群里很少見你發言，以後我們要多多聯繫。」

我不好拒絕，於是把電話號碼報給他。

我當時不小心看到趙陽存我的手機號碼，他沒有寫上我的名字，而是寫上「那些年我追過的女孩」。

這部電影很出名。我的觀影感受是：有傷痛，有遺憾，才叫青春。我的青春里也有一個得不到的男孩。

現在，這個我曾經可望不可及、不敢伸手觸碰的男人再次來到我的身邊。上天也許在給機會讓我們彌補遺憾。

那個周末，趙陽真的去了我們老家。

我買了新鮮的果蔬，比他們提前到達。有了趙陽，奶奶似乎忘了我的存在。她和趙陽滔滔不絕地聊。剛來時，趙陽和表弟還有些拘謹。聊嗨後，他們完全把我們家當成了自己家，連坐姿都變了。

別看趙陽的表弟長得牛高馬大，卻燒得一手好菜。不擅長烹飪的我則站在他身邊打下手，我們配合得很默契。

菜炒得差不多時，奶奶進廚房「視察」。奶奶突然說：「小表弟，我們家思域只能是趙陽的老婆，你不能挖牆腳。」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了。趙陽卻得意地說：「奶奶，思域還沒有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奶奶真的是神助攻。因為她的撮合，我和趙陽有了很多見面的機會。因為有奶奶開導和鼓勵，我慢慢卸下心理防線，試着和趙陽交往。和他交往後我才發現，自卑的人其實是自己瞧不起自己，他人其實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思。我很幸運，因為趙陽的父母知書達理，一點都不介意我的家庭。

今年，我和趙陽喜結連理了。

7月的一天，趙陽陪我回老家。奶奶從舊箱子裡翻出趙陽大學時寫給我的情書。我搶過情書，臉紅了。

奶奶狡黠地笑了。

她說，那封信她早就叫人給她念過。因為知道趙陽對我的深情，奶奶才賣力撮合我們倆。

原來，一切並非天意，我們的月老是奶奶。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