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武:鄉長上任(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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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長上任(小說)

文/張玉武

王二逢人便說他要當榮玉鄉的鄉長了,人們不大相信地用眼角的餘光描了描他,微微搖了搖頭走開了,王二顯出很生氣的樣子,悄聲罵了句狗眼看人低,大搖大擺從眾人面前走過。

王二是榮玉鄉榮玉村人,五年前他由民辦教師轉為正式教師,因不滿「臭老九」生涯,上躥下跳改了行,調到組織部工作,組織部是管「官兒」的單位,就好比《楊家將》裡說的只要是楊氏後代,一生下來就享受七品俸祿一樣,組織部也不例外,王二在組織部干不到二年,由科員提成副科,也不打字了,去人事科做一些具體工作。他這個人官癮很大,按常理從教師隊伍跳出來很不容易,且又到要害部門工作應該知足了,可他就是不滿意,他認定不管單位大小,說了算話就是大官兒,中組部夠大了吧,副部長說了不算那也扯淡,何況他在組織部只是副科,當家作主永遠輪不上他。他也看出來了,在組織部別說當部長了,就是當個副部長,也很不容易。鄧禮當了多少年副部長了,論資歷、工作能力都具備當正部長的條件,可每次換屆,都花落他家,鄧禮看看後山沒雨了,只好提出下到交通局當局長。王二自思自想就是自己再干二十年,也達不到鄧禮那個工作能力,前車可鑑,不找出路就等於自絕出路。他正在謀劃人生藍圖的時候,機會來了,榮玉鄉的鄉長病故,一番活動,縣委拍板,組織部決定王二代理榮玉鄉鄉長。

張玉武:鄉長上任(小說)

消息像長了翅膀立即傳遍榮玉鄉的各個角落。熟知王二底細的人都說像他這種人怎能當鄉長呢。

一幫正義感很強的人找到鄉黨委書記,強烈抵制王二上任。書記姓王,也是本鄉本土的,論親戚,王二還叫他大伯呢。對王二的為人處事,王書記了如指掌,他在心裡思忖不論從哪方面說王二都不能和他在一起工作,拋開宗族這一說,單就王二的人格也不能與他共事!他想不通組織部為啥要把他倆兒捆綁一起。在一夥血性漢子面前,他表態說去組織部力陳王二不能任榮玉鄉鄉長的利害關係,希望組織部收回成命,另派他人前往就任。

月黑風高的一天晚上,王書記連司機也沒帶,獨自騎摩托車去縣城敲開了組織部喬副部長的家門,屁股底下還沒坐熱就開門見山地問怎麼把王二安排到榮玉,喬部長一驚,你怎麼知道?王書記說他逢人便說他要當榮玉鄉的鄉長了。喬部長恨鐵不成鋼地說人事安排是機密事哪能隨便說,這個二百五。王書記委婉地跟他說王二是榮玉村的人,恐怕回去當鄉長不好開展工作。喬部長說你也是那裡的人不是一樣幹活兒嘛。王書記急了,說我抓黨建這一塊,不涉及收稅,雖然現在的三提五統取消了,農業稅稅率也降低了,可向老百姓伸手要錢,哪怕是一分錢,也不願意掏,鄉長主管經濟,他是本地人,怎好開展工作?……喬部長蹺起二郎腿,眯縫着眼吞雲吐霧,聽王書記的絮絮叨叨。他習慣在地位比他低的人面前擺出此種姿態,以顯示他的高人一等的身份。聽着聽着,眉頭的疙瘩解開了,噢,原來你小子不想讓王二與你一起共事。他見王書記還沒完沒了向他強調鄉長在政府工作中的重要性,終於不耐煩了,他變換了一下坐姿,把左腿壓在右腿上,將煙蒂撳在白瓷煙灰缸里,帶有提醒的味道:縣委常委開會定了的事,我能改變嗎?然後他帶有批評性地說在一起工作就是緣份,應互相尊重相互理解,他王二還沒上任你老王婆婆媽媽說了一大堆,要是王二真正上任還不定怎麼樣呢。說得王書記老大不自在,忸怩半天才把幾個村民代表的意見抖摟出來。喬部長聽了一怔,馬上又恢復了舊模樣,不高興地說不就是幾個村民的想法,能說明什麼問題?也許是王二因某種原因把他們得罪了,他們不願意他回去工作,怕以後沒好果子吃。據我了解王二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他見王書記嘴巴張了張要爭辯什麼,不容他說出口,掐斷說你們都是一個村的,又為了工作走到一起,應該同舟共濟謀發展,兢兢業業幹事業,把家鄉的經濟搞上去才不辜負縣委政府的一片殷切希望。王書記在官場掙扎也有幾年了,他豈看不出喬部長在給王二說好話,任憑他王某人把嘴皮子磨出繭來,王二去榮玉鄉任職一事也不可能更改。

王書記打心眼瞧不起喬部長,心裡大罵喬老大你充其量不過是副部長,你有部長權力大嗎?我要找他理論,我就不信他聽不進我的忠言。他表面上還跟喬部長打着哈哈,背地裡已有了主意。

令王書記費解的是當牛部長聽出他的意思後,臉上布滿陰雲,冷嘲熱諷說吃自家飯操別人心,干好本職工作就得了,組織部的人事權有你過問的份嗎?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王書記大發感慨:官大一級壓死人!喬老大在部里也是顯赫人物,與牛大頭比起來說話就沒有這麼橫。當他從牛部長家出來,胸口好似堵了一團爛棉花,惡狠狠朝「龍鬚溝」吐了一口痰。他弄不清楚現在的官員是怎麼了,組織部是考察用人的單位,像王二這類人能當鄉長,而比王二品行才能好得多的人棄而不用又為什麼?他想起自己一生耿直,將近五十才弄個鄉黨委書記當,與他同時起步的人都做到副縣長、縣長級別了,可他還在宦海中浮沉,時遭嗆水的惡運。不是他才能、水平達不到,而是他不會見風使舵。就拿王二當鄉長一事來說吧,他當不當鄉長與他何干,能與其共事就共,不能與之謀事請求調走完事,何必碰一鼻子灰遭人奚落。可他就是不罷休,拒王二於千里之外好像是他的責任。人們私下都稱他拗相公,不過拗相公也有好的一面,就是他能採納不同人的意見,然後綜合分類,他認為是對的,堅決貫徹執行,反之拋置一邊,年終歲尾還要對兩方面人獎勵。一時間,鄉幹部村幹部建言獻策,出現了貞觀之治的大好局面。一陣冷風吹來,他渾身一哆嗦,冒出是不是找一找縣委副書記的想法。有了這個意向,他就敲起了邊鼓:可不能犯傻呀,縣委常委拍板定了的事,范書記能改弦易張?可他無愧於拗相公的稱號,最終還是硬着頭皮發動電驢子風馳電掣衝到范書記的住處。

范書記閒暇之餘總愛擺弄那些陶瓷罐子,他不時在下屬面前有意無意說他喜好文物,尤其古陶器,一些溜須拍馬、攀龍附鳳之輩便投其所好,不知從哪兒挖來的不知什麼年代的破爛罐子蜂擁送來,樂得范書記手舞足蹈,手摸短髭,蹲下身子像模像樣鑑賞起來,他認定是真品就「嗯」一聲反之就「啊」一聲,送寶者見他乍冷乍熱,有的臉上開了花,有的像吃了苦瓜。這種場面王書記也經見過一次。有天鄉文化站站長從榮玉鄉很遠一個村的土崖下掘出一個破花花碗兒,他知道範桐喜瓷如命,可自己在他眼裡只是小毛卒子,送又不敢送,他的老婆出主意說你把它給王書記,讓他送不就得了,他一想也對,文化站長在鄉里有職無權,他早就不想幹了,每當看到財政所長用公款瀟灑的派頭,他的眼珠子都要擠出來了,所長當不成,會計噹噹也好哇!朱會計馬上就要退休了,覬覦這一職位者何止一人,有意者都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尚站長苦於子女上高中拿不出錢孝敬書記,意外得到一隻古碗,他認為這是天賜良機,只要討得王書記歡心,會計一職還不是他的。就在他打着如意算盤的時候,王書記陰沉着臉從縣城回來,一見面就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原來王書記把那隻破碗呈上去,經范桐一鑑定,馬上認定是件贗品,年代不超過「文革」,當下就把它摔碎了,在眾多送寶者中,他的頭低得快塞進褲襠里了,唯唯諾諾向書記大人解釋此碗的來歷,儘管這樣,范桐也沒給他好臉色看。他像喪家之犬只好回去拿尚站長出氣了。尚站長也是有苦說不出。此事過了很長時間,才有小道消息傳來,朱會計見許多人謀他這一差事,故意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土崖下埋了一隻不值錢的破花碗,然後放出風來說某村有文物,尚站長聞風而動,搶在了前頭榮得大花碗,沒想到他笑在前頭,哭在最後。王書記也在那次獻碗之後再沒獻過,尷尬的場面丟盡了顏面傷透了心,他痛定思痛地想,硬肯送粉嘟嘟的偉人像,也不送看上去土裡土氣的老古董。

當王書記推門進屋,見范桐手拿過去農村老漢夜間使的夜壺形狀的陶罐嘴對口兒正在吹,「夜壺」發出嗚嗚聲,極似古代的牛角號。過足了吹號的癮,他將文物輕輕放在架子上,一轉身發現王才民赤手空拳兩眼發直看着他,他有些不樂,心想你王才民進來也不通報一聲,這是對上級領導的不尊重。他不冷不熱地讓王才民坐在沙發上,旁若無人繼續欣賞那些進獻的寶物。王才民見范書記彎腰疊背,他也不敢坐了,站起來點頭哈腰說這件文物沒見過,那件珍品世間罕有。范桐聽出王才民在阿諛奉承,不悅道:若是存世不多的真品,早送故宮博物院了,我算哪根蔥?聽話聽音,王才民知道他還在記恨那次獻寶之事,不覺腦門滲出些許汗珠。自鳴鐘的分針又滑過半圈,范桐才收回目光,倒背手轉過來,悶聲悶氣地問老王你有事嗎?王才民吭哧半天才說有點事。范桐最討厭的是下官在他面前欲說還休磨磨蹭蹭的樣子,心想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比什麼都強。王才民發覺書記又一次臉現不悅之色,終於鼓足勇氣問是不是王二過幾天要去榮玉鄉上任?范桐點頭。王才民說不如讓他去別的鄉鎮。范書記一臉不高興,大聲訓斥道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王才民誠惶誠恐地說當然是您了。范桐一擺手說那不就結了,然後端起茶杯,王才民明白那是讓他走哩。

范桐走馬上任縣委書記那陣兒,好多人不明白范書記操起茶杯那是端茶送客的意思,有好多人理解為那是書記讓喝茶,於是就舉起了杯子,惹得書記大發雷霆,事後才聽秘書說那是書記特有的送客方式,連同他的嗜陶如命,人們私下就給他起個綽號——出土陶。王才民第一回向范書記匯報工作,不知此理,他見書記頻頻向他舉杯,他也端起茶杯不住地喝水,當半暖瓶水下肚,他的肚皮已經鼓脹起來,他見書記還向他不住地舉杯,腆着大肚子說我得上廁所了。秘書忍俊不禁向他說明舉杯的含義,他才恍然大悟,他見書記哈哈大笑,他為自己的愚鈍不開也啞然失笑。今見范桐舉起了杯子,他明白不走不行了,但他不情願就這樣走了,這樣一走,等於白來縣城一趟,自己的籌謀豈不化作南柯一夢?范桐見他邁着舞步就是不肯往出走,問你還有要說的麼?王才民用舌尖潤了潤乾裂的下唇說我和王二是本村本族的,一起工作,有些事掰不開面子,是不是范書記認真考慮一下?范桐稍一猶豫,說正是介於你們這種特殊關係縣委才這麼決定的,目的讓你們在工作上像親戚一樣越走越近,多為老百姓干實事干有利於鄉政府的大事。王才民聽范桐的口氣,知道再說也白搭,他沒向書記打任何招呼,一賭氣跨出屋發動摩托車向家的方向疾馳。

摩托車一快就容易出事,況且他的心情又不好,離榮玉還有十里路程,迎面開來一輛農用車,燈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有意往路邊靠着騎,沒想到連車帶人跌入邊溝,一陣巨疼後,他失去了知覺。待他醒來,用手摸臉黏乎乎的,借着月光一照,滿掌都是血,不由汗毛直豎,渾身發顫。穩了穩心神,他才感到鑽心刺骨地疼,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好掏出手機撥通了家裡的電話,兒子才去楊林鋪路邊接回了他。此後他借受傷的理由不去上班,鄉里的大小事務全權委託副書記處理。明眼人知道他是在鬧情緒。

一天,他正在家養傷,他的智囊柴富進來,此人是從學校抽調過來,現任黨政辦公室主任。他向書記匯報了鄉里這幾天工作動態後,說王二就要上任了,昨天去縣城見着他了,他的意思讓鄉里接待的時候隆重些,借五一這個特殊的日子,發動師生編一台歌舞晚會。王才民火氣沖天,鄙夷地說他是什麼大人物,還要勞師動眾?柴富不露聲色地嘿嘿一樂:他要怎樣就怎樣得了。王書記不滿地看了貼己一眼說他還沒來你就倒向了他,嘟囔了一句牆頭草。柴富並不介意繼續說王二選在五一上任,內里文章多了。你想他都能操縱組織部領導可見他的背景有多大。你就依了他給他造造輿論,這叫舉得高跌得重。書記背靠床頭含英咀華了一陣兒覺得有道理就不吭聲了。柴富與王才民共事多年領會他這是默許了,打着響指運作去了。

王二的父親聽說為迎接兒子上任,鄉里準備了節目,興奮地一夜沒睡好,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就跑到祖墳上燒香磕頭,念叨說這都是祖宗的庇蔭,才使小二光宗耀祖,他許願說等王二做到縣長、縣委書記那麼大的官兒,保准把墳院修得氣氣派派的。磕了三個響頭,帶着滿臉的希望走了。回到家,他的大兒子王林不滿地問不做飯這麼早去哪兒了?他說看你祖先爺。王林瞟了爹一眼,你都好幾年沒上墳了,怎麼想起來去看死人?他的爹說還不是王二當了鄉長了唄。王林說我弟弟當鄉長與一堆爛骨頭有啥關係。他的爹就罵他死腦筋,怪不得四十多還沒討上媳婦,活該!王林不服氣地說小二有出息,你就指望他好了。說完,一撩門帘出去了。

很快五一國際勞動節來到了。

這天,榮玉鄉榮玉村很熱鬧。村口路兩旁樹與樹之間打出一橫幅:歡迎王二同志來我鄉上任。醒目的紅底白色碩大字體猶如橫空出世,吸引着過往行人駐足仰觀。有外村的不識王二何許人就問本地的熟人,當了解大致情況後,由不得長嘆一聲。

九點一過,王二與組織部的喬部長及陪同人員從縣城出發直奔榮玉。

王二的心情格外好,滿臉像盛開的一朵大紅花,只見他脖子下系一條黑紫領帶,西裝革履,意氣風發,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當車快開到村口,他透過玻璃看見歡迎他的那幅標語,不由喜上眉梢,露出得意的笑容,喬部長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看他,似在詢問,王二一扭臉不予搭理。小轎車像百米賽跑衝破那條橫幅,開進村街,車速也慢下來。出王二意料之外的是路兩旁齊刷刷站了大約三十多個小學生,身穿校服,圍着紅領巾,見車過來,搖動手中的小紅旗,口中喊出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口號。他在車裡坐不住了,欲下來與一群娃娃們頷首致意,可有喬部長在車裡坐着,不便叫停,車續續往前行駛,沿路都見村民感到好奇地往車裡張望,他四仰八叉,心底湧出莫大自豪感。車開進鄉政府大院,王書記率領一班文武大臣早已迎了出來。待喬部長、王二等人下車,寒暄過後,柴富點燃了大門口高杆上掛着的串鞭,噼哩啪啦,煙塵四起。喬部長不滿地看了一眼頭裹白紗布,一瘸一拐的王才民,說以這種方式歡迎鄉長上任影響可不好。王書記皮笑肉不笑對答以往歡迎組織部下派幹部都是喝酒吃飯,這與中央倡導的開拓創新,與時俱進很不協調,也太趕不上時代的步伐了。變換一下方式,我覺得很新穎,也很詩意。想不到王相公思想解放了,喬部長揶揄道。王才民訕訕說毛澤東三天不學習還趕不上劉少奇哩。我再鑽牛角尖就被時代淘汰了。說完,他故意回頭看了看王二,王二連忙應和。說話間,一行人進了接待室,落座後,由從賓館借來的服務小姐給每人面前倒了杯熱氣蒸騰的茶水。喬部長抿了一口茶,臉上也陰轉晴了,問王才民,還有啥節目?王書記笑嘻嘻地說晚上你就等瞧好吧。王二端起茶水抿了抿,其實他一點也不渴,今天的場面太令他感動了,他原想鄉里準備一台晚會就很不錯了,沒想到王書記把攤子鋪得那麼大,使他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掙足了面子,他想不愧是遠房大伯,很了解他的心思,這要任外鄉鄉長,肯定沒有這麼隆重的歡迎儀式。他不由看了看王大伯,見他的心情也很不錯,正與組織部的領導說着鄉村發生的奇聞逸事。聽了一會兒,覺得沒啥噱頭,信步走出去,迎面碰到柴富,柴富慌忙伸出手與王二握在了一起:王老兄幾年工夫就當了鄉長,我是原地踏步,自愧弗如啊!王二見昔日的同行大發感慨,撫慰道你不也來鄉里上班了嘛!柴富不無唏噓地說那是借調,遲早都會遣回原籍的。王二一拍胸脯:我在這兒當鄉長,誰敢不用你?柴富表現出很感動的樣子說一個戰壕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他們又說了會兒閒話,柴富表功地說那日你與我說了那個意思,我回來就與王書記磨叨了,他起初不同意,我就做思想工作,我說王鄉長是咱那地兒的人,上任時讓他風光些,他一高興,還不在范書記面前念你好,書記對你有了好感了,一切工作不就好做了麼?王書記琢磨了一陣兒,也覺得有理兒,他就和我盤算了一下午,除了你的本意外,我們又加些佐料。王二想起坐在車上的所見所聞,連忙說夠意思真夠氣派!柴富見王二眉飛色舞,有意說你比高祖還鄉還威風。王二問高祖是誰?柴富說漢高祖劉邦呀。劉邦有次趁平定淮南王英布判亂的機會,回到故鄉沛縣,那奇形怪狀的儀仗,泥塑木雕的隨從,在鄉親們眼裡,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一高興,寫了一首《大風歌》,其中有「威加海內兮歸故鄉」的句子,頗為志得意滿地炫耀了一番。柴富說今天是你王鄉長大喜的日子,是不是也在酒席宴上即興發揮一首?王二難為情地一笑,老弟就別拿我開涮了,你還不知我那點文墨,粗人一個。柴富說老兄就別謙虛了,粗人還能當鄉長,能當鄉長的都是不凡的人。王二連連擺手走開了。

王二很晚才從榮玉鄉跌跌撞撞回家。他見愛人沒睡還在等他,一腚坐在沙發上吩咐沏茶。他邊飲茶邊與妻子大談特談今天上任的熱鬧場面,從他的表情和措詞來看,今天五一,是他有生以來最值得誇耀的日子,由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作陪,號稱坐地虎的王才民在他面前低眉順眼,這使他出盡了風頭,也得意了好一陣子,不知不覺,酒喝得有些超量,舌頭根子發硬,說話走了樣。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一轉身來到伙房,向大師傅要了半瓶醋咕咚咕咚灌下去,覺得清醒些,重返酒場。王二叮噹打了一圈,有人催報晚會時間到了,眾人連飯也沒吃就散了席,鬧哄哄往小禮堂走去。走在半途,王二的手猛不丁被他的哥哥抓住:兄弟哎,爹知道你今天上任,在家等了一天,你怎麼不回家看看?王二一甩膀子將哥的手甩脫:我也想回去,就是沒時間。然後小聲命令他不許在這兒丟人現眼,暗示他走開。喬部長走出幾步,回頭見二人對峙着,又走過來問這是誰,王二不大情願地說這是他哥,喬部長端詳了一陣王林,見他身材矮小,面目醜陋,與高頭大馬、相貌堂堂的王二相比,不知內情的人很難把他們想像為一奶同胞。喬部長大發感嘆一龍生九種個個不同。當他得知王林攔阻王二的意圖後,說應該回去看看老父了。王二說大禹為了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我今天是上任第一天,怎好意思回去呢。柴富心想這小子有長進,不知漢高祖何許人,卻曉得大禹治水的故事,看來他為謀官,各方面的書籍也看了不少。王林見弟弟板起了面孔,只好悻悻地回家交差去了。

王二坐在順數第三排中心位置,目不斜視地看着女教師白桃翩翩起舞,不由勾起了往事:他曾追求她,怎奈她緘封其口。她看不慣他的流里流氣樣兒,嘲笑他空長一副好皮囊。世事難料,王二當鄉長了,她起初難以置信,當考證事實成立,她懊悔不迭,遙想當初與他結婚,現在也成了鄉長夫人了。人成個,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她念叨着唐婉悽厲的詞句,不由黯然神傷,喟然長嘆這都是命呵!嘆息歸嘆息,她琢磨若想改變不教書的命運還得指望王二,憑着她的姿容,她想有能力讓他俯首稱臣,為她所用。校長讓她為迎接王鄉長上任編排節目,她認為機會來了,作夢都在笑。為吸引王鄉長,她給自己準備了一個節目——單人舞。果然王二被她的舞姿撩撥得心旌搖盪,回想起不算初戀的初戀,有一種失落感。驀地,他發現白桃向他暗送秋波,他一下精神大振,目光像離弦的箭朝她射去,還沒有射到她,就被對方發來的急矢擋在了半路,於是兩人的目光就在舞台上下扯來攪去。

王二與白桃心有靈犀一點通,他的夫人全然不知,以為是她服侍得好,才使丈夫樂出了聲,更加努力地盡一個女人應盡的義務了。

王二上任後,完全打亂了王書記的工作思路。王才民為老百姓謀劃的是長遠利益,比如無償提供菌種讓人們種養蘑菇,利用當地資源興建磚瓦廠等,而王二算計的是眼前利益——如何打點送禮、請客吃飯套取國家無償資金。他見書記規劃的項目像一口黑窟窿,張着血盆大口光往進吞錢,卻不見效益,站出來反對了。在鄉鎮,鄉長與書記不合拍,一方再有能力,也很難有所作為,何況王才民的性格屬於溫和派,根本制服不了八面威風、甚囂塵上的王二。王才民難免得罪一些人,那些人見王鄉長敢作敢為,身上透出俠義之氣,倒戈交械,再加上王二善於籠絡人,這些人很快就成為他的知己。其中有一些看風使舵的,他們屬於兩面派,王二也不去爭取,他深知「牆頭草」能兩邊傳話,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王二不知這句古話的來歷,但他知道用在官場上是再恰當不過了。

王二的倒行逆施,拉幫結派,王才民看在眼裡,恨在心上。他常對柴富發牢騷說王二就像一條餵不熟的狼,哪怕把心掏出來給它吃了,它還會吞掉你的身骨。柴富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作為一把手,就要有海納百川的氣魄,王二不是還沒有公選嗎?他這種做法,不用說鄉幹部,就是村幹部、村民都看不慣,選上選不上還是個未知數。王才民隱約看見王二落選後的失魂落魄樣兒。

正如柴富所料,王二公選未能通過,自然他當不成鄉長了,落選那天,他如喪家之犬跑到喬部長辦公室哭喪着臉說無論如何再給他一次機會調到兄弟鄉鎮任職。喬部長發狠地說你小子還有臉來見我,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沒當幾天鄉長就敢跟書記唱反調,你也不想想你只是代理鄉長,還沒有轉正,你有人家的根基深嗎?有人家的一呼百應嗎?喬部長咽了一口唾沫繼續揭發:你在那兒的風流韻事當我不知道,與一個女教師明鋪夜蓋,讓人家男人找上門來把玻璃都砸了。王二紅着臉,一句話也沒有,他現在想得最多的是易職他鄉,保住頭上的烏紗帽。突然,他「撲通」給喬部長跪下了,抱住其腿聲淚俱下懇求他無論如何在牛部長面前美言幾句,給他一次做官兒的機會。他見喬部長勉強答應了,站起來從暗兜里掏出一個紅包,媚笑着遞過去。

沒過幾天,有人告發范桐在用人上存在作弊現象,牽連到組織部,自然而然,王二的鄉長夢折戟沉沙了。

評論列表

頭像
2024-04-26 13:04:34

情感方面有問題,真的是要找專業的諮詢機構

頭像
2023-11-26 20:11:45

發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還是不回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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