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奇葩說」：我的老闆有多坑？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丨深燃（ID：shenrancaijing），作者丨魏婕 蘇琦 黎明 唐亞華 李秋涵 金璵璠 周繼鳳，編輯丨魏婕

近日，職場糾紛頻頻進入公眾視線，其中有一些讓人啼笑皆非。

南昌一公司要求應聘者登記戀愛經歷，稱一個人談戀愛越多，表明情商越高；春節假期，員工未搶高管紅包險被辭退、拒絕帶電腦回家工作被開除......這類消息頻頻登上熱搜並引發熱議，衝擊着打工人脆弱的心。

本期小酒館，深燃和5個打工人、2個老闆聊了聊職場中那些奇葩糾紛。其中，有的員工遇到了動不動拿背調當作威脅手段的蠻橫老闆、把外賣贈飲當作加班福利的摳門老闆；在遭遇不公正待遇後，有員工選擇提起勞動仲裁之後拿到了賠償卻因此被「歧視」，難再就業；有老闆在試用期辭退員工被仲裁，無奈之下在公司設立起各種條條框框的約束。

在這些糾紛中，打工人表示委屈和不服，老闆又覺得自己有這麼做的理由，雙方利益不同、各執一詞，悲喜各不相通。我們希望通過不同視角的講述，探究職場糾紛背後的深層原因，同時，在招聘季來臨之際，希望這篇文章也能成為求職者的避坑指南。

【我遇到的奇葩老闆】

沒有站隊被辭退，HR還用背調威脅我

安楠，28歲，前酒店品牌公關

經歷這些之後，我才發現，員工真的很弱勢，小丑竟是我自己。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當時我朋友在一家生活方式類的公司工作，她的上司人很不錯，就介紹我加入一起工作，後來才發現是入了狼窩。

一開始面試的時候聊得很愉快，跟我說是做品牌方向的工作，入職後卻發現讓我做的是商務，即前端的銷售工作，需要不斷去找博主和KOL合作賣貨。離譜的是，主管要求我們的ROI做到2-3（也就是投放3萬預算，至少回6萬），要知道李佳琦都基本只能做到持平。我要有這個本領，還需要來打工嗎？

此外，公司的兩個合伙人之間有內鬥，進去就要站隊，其實我只想好好工作，不想參與這種辦公室政治，但在其中一個老闆看來，我這樣的行為就屬於不服管教。

一個爆發點在於，當時北京新發地疫情有復發，就在疫情最嚴重的時期，他讓我們去那邊的倉庫查貨包貨一整天，不允許請假。我很生氣，隔天就請假沒有去上班。那個合伙人覺得我是在跟他抗議，就去跟HR說要把我開掉，有人經過的時候聽到了這個消息，提前跟我說了。

等我回去上班，HR叫我去談話，從一開始進去我就全程錄音。HR告訴我辭退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請假，老闆沒有批准就沒來上班。這個理由我無法接受，我並不是能力不能勝任，就和HR要了賠償金，對方就開始威脅我，「你看你的簡歷很漂亮，你也不想去下家面試的時候，背調時讓我們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聽到這句話我就覺得我錄音真是正確的選擇，立馬回擊到，「你現在立刻把離職書給我，而且保證在背調上不說任何不好的話，否則我們法庭見，反正我都錄音了。」對方突然就愣住了，後面的程序走得還算流暢。

後來我才知道，那家公司特別愛用背調這一招來威脅員工，且確實發生過一個員工因為這邊的背調說得很難聽，結果丟了offer。

經歷了這件事，我就接受了一個新一線城市的offer。去之前我特地問了公司能不能交公積金，因為很多新一線城市的公司默認不交，他們答應了。結果年前一查，我才發現根本沒有交。

HR掰扯說他們當地的企業都是不交公積金的，這是公司福利，他們還在爭取。但根據《住房公積金管理條例》規定，用人單位必須按照規定為員工繳存住房公積金，這是法律問題。對方又說可以給我代繳，全額從我工資里扣，我直接無語。

我平時都不看工資條，一看發現，問題還有好多。按理來說我今年1月就轉正了，但工資條上卻依舊不是全薪，關鍵是公司還在拖欠我1月的工資，也沒有人提醒我走轉正流程。我跟老闆說，HR是能從不發我的那點工資裡面拿提成嗎？不發我工資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經歷了這些，我現在就想去大廠，想去看一看正規的公司是怎麼操作的。但我朋友的一句話徹底打擊了我，他說，大廠HR的手段更高。

過年沒發拜年微信，被老闆罵「家教不好」

阿桃，25歲，某MCN機構運營

我在去年9月份的時候入職了一個MCN機構，幹了不到兩個月就想跑路。結果到現在都沒能跑成，而且未來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離開。

現在MCN機構比較野蠻生長，我們公司更是。目前我待的公司相當於是老闆一手搭建起來，資源人脈也是老闆的。

而老闆是屬於家裡有錢有資源從小又是被寵大的，所以做事情大多以自我為中心。公司的所有事情都是她說了算，公司的所有人也必須完全聽她的話。但是要命的是，老闆從來沒有上過一天正常的班，也沒有真正的學過管理。她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很多的邏輯和理念都是道聽途說的。而且非常情緒化，經常翻臉不認賬，在她手底下做事就很折磨。

比如說她有個朋友說運營每天會把做好的視頻發到30個渠道，回來之後也要求我立馬找來30個渠道去發內容。但是人家是有專職的渠道運營，而我一個人要負責運營、文案、策劃、偶爾還要干編導、服化道、藝人統籌，我們旗下有14個博主，要發30個渠道，我發得過來嗎？但是老闆完全不考慮。

而且公司經常不按流程辦事，遭殃的還是我們這些下屬。比如說有一次，大家想拍一個聖誕主題的視頻。討論了一天沒討論出結果，然後我自己把主題、方案都寫了一版發到群里，等待領導確認，沒人回復。結果過了幾天，老闆突然打電話罵我：為什麼好幾天了，方案也沒定下來，怎麼這麼沒用。我當時就火了：我一個人干八個人的活，結果老闆還嫌我不幹活，然後我發到群里的方案也不看，想起來就開始罵我。

她還經常自我感動，過年的時候給我們包了紅包，還說給大點。我們心想這是給了多大啊。結果紅包發下來，我們合計了一下，她是直接把工資塞到了裡面，當月的工資就沒發，還美其名曰是發了一個紅包。

這就很失望了，但是還沒完。她大年初一的時候，突然發飆在群里罵我們所有人：我對你們所有人都極其不滿意！過年了！我一個拜年微信收不到！你們家教就是這麼教育你的麼？過年紅包還是給少了？

但是即便是這樣，我們也不敢隨便提離職。老闆的邏輯是這樣的：她不在乎你能力怎麼樣，最在乎的是員工的立場，也就是是不是和她一條心。如果你要是提離職，她就覺得你是在背叛她。這個邏輯是不是很奇怪？但是她就是這麼想的。

因為公司沒有所謂的HR和離職的流程，之前的前同事都沒有特別愉快順利地離開的。要麼是因為家裡有事兒，要麼是鬧得非常不愉快。還有一個鬧掰了的前員工，最後老闆找人打了他一頓。因為這事，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完全不敢提離職的事兒。我現在就是爭取被開除，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走得了。

領工裝現場被收一萬七，員工成為收割對象

陳海洋，25歲，建築行業員工

我們老闆的摳門，於尋常處見功力，於細微處見真章，最終也是因為他的摳門或者說是貪得無厭，我毅然離開了這家公司。

我學的是建築專業，給排水方向，這個專業的女生特別難找工作，同一學院的學姐見我畢了業之後遲遲找不到工作，就把我推薦到了這。我入職之前她和我隱晦地表達過對於老闆和公司的不滿，但我找工作心切，並沒有當回事。

入職之後，天天加班加得昏天黑地，沒有加班費也沒有補休。有個周末，老闆進了辦公室，從老闆娘的工位拿了一盒冰紅茶放在了我的面前，說，「加班辛苦了，喝個冰紅茶提提神吧！」我撫摸着冰紅茶上面的灰，突然想起來，這是老闆娘很久之前點外賣贈的飲料，一直放在她桌子上。但我們老闆卻能大言不慚地把它當作對於員工加班的慰問，我算是領教了什麼叫「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更開眼的還在後面，他喜歡聚餐、團建，但是讓我們輪番請客，一周一小聚，半月一大聚，我們半開玩笑地讓他請客，他說錢不在他這。最噁心的一件事是，我從Lady M買了一塊抹茶千層放在了工位上，結果出去接了個電話的功夫，蛋糕沒了。旁邊的同事告訴我說是老闆拿走吃了，我當時真的想罵人。

之後，老闆或許是想給自己搞點零花錢，有一天通知我們領工裝，現場給他微信轉賬。或許是怕我們反對，我們事先都不知道穿工裝這件事，也沒人問過我們款式、尺碼之類的信息，行政憑印象就給我們定了，而且最奇葩的是，一次性把春夏秋冬的工裝都訂上了，每人轉賬1萬7，還讓我們現場試穿拍照，真正的大型收割現場。

對於之前那些細節，我還有過疑惑：這是不是老闆和員工開玩笑的方式？但工裝這件事讓我認識到，這個老闆就是個摳門的小人。眼前只有蠅頭小利，沒什麼大的格局，在這樣的人手下工作是一種恥辱。

在這工作了半年之後，我就離職了。走的時候場面也比較難看，畢竟老闆摳門的特點貫穿始終。我提出退回工裝、把錢還給我一部分，他自然沒有答應。因為建築公司是項目式工作，每個項目我都應該有提成，離職時他以甲方沒有付賬為由一直拖着，我也懶得追着他要了，因為我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了。

【勇敢維權的打工人】

入職兩天被辭退，理由是不符合公司價值觀

王可可，26歲，互聯網公司產品經理

2019年我剛畢業不久，花半個月在上海找了我的第一份工作。當時快過年了，我們說好年後入職。

但在年後，我剛入職兩天，HR就告訴我要把我辭退，說我和他們公司的價值觀不符。才兩天，我就只是辦理了入職手續，跟直系領導對接工作，完全沒有做其他任何事情。

當時我聽到後，完全懵了。自己剛步入社會，什麼也不懂，就沒有理論，HR和我說：明天別來了。我還說，那我現在走吧，就很乖的走了。但在回家的路上我就感覺很委屈，我從河南老家花費了那麼大力氣來上海上班，路費、住宿費對剛畢業的我來說都是大花銷，公司就這樣把我辭退了。

我越想越委屈，於是就百度了一個法律援助熱線，對方告訴我說，公司這麼做不符合規定，我可以按照勞動法索賠半個月工資。

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可以通過法律來減少損失的。後來，我按照律師告訴我的指示，給HR打電話要求賠償並錄音，把微信聊天記錄也截圖記錄下來，作為我起訴他們不符合勞動法的證據。

起訴前，我告知HR公司不依法處理我會起訴。HR態度很不好，她說你聽不懂嗎？不要你就是不要你，說自己沒做錯任何事，還把電話掛了不理我。她好像一口認定我不會起訴，看到沒有談的餘地了，我就起訴了。

其實起訴沒有那麼費勁，我一共花了不到50塊，起訴費25塊錢，複印一些證據和證件花了10塊，路費10塊錢。

起訴後公司收到律師函當天就聯繫我了。老闆希望我撤訴，答應賠償，並約了面談。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老闆，他態度挺好的，說他不知道我被招進來了，不然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就是說事情的經過是，HR把我招進去老闆不知道，HR就自己把我辭了。這中間到底是HR的工作失誤，還是老闆的說辭，我到現在也不太清楚。

但這件事給我的啟發挺大的。當時我說我要起訴維權的時候，和我一起住的同學還笑我了，覺得我這樣的行為很搞笑。但其實步入社會不要怕被欺負，當你覺得不公平的時候，也許法律可以幫到你，一個人在外面好好保護自己，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公司賠了我12萬，終於為打工人爭了口氣

鹿鳴，30歲，某在線編程創業公司公關

去年10月3日，我加班了，原本是法定假日付三倍工資就行，但公司系統有漏洞，自動在我的假期賬戶里錄了一天的調休。HR跟我解釋，這個調休不應該有，給我撤回了，也會在備註裡面寫清楚，我答應了。

但是發工資的日子，我沒收到錢。HR說這個錢沒有辦法發了，並且說：「規矩是老闆娘定的，不認可自己去找老闆娘聊。」我們公司的HR總負責人是CEO的老婆。

我當時非常不能接受，那一天的加班三倍工資大約是3000多元，問題不是多少錢，我去迪奧買雙襪子都花2700元，但這個道理我得爭明白了。

在理論的過程中，HR還威脅我說：「你們做公關，裡面有多少潛規則，真想查的話，你不僅什麼都拿不到，有可能你還得……」這句話他說了一半，我就更不能接受這種恐嚇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當時我的想法是，我也要追求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正義了。

後來，我的直屬領導幫我爭取到在正常工資之外，額外付了我一天的加班費。但這仍然不是足額發放。

12月1日，我給公司發了一封郵件，裡面寫着：「法律要求公司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從10月3日一直到12月1日，兩個月過去了，這叫不及時，只發了一倍的加班費，這叫不足額，所以我依據《勞動法》解除勞動合同。」

實際上按照《勞動法》，在公司違法的情況下，勞動者是可以不告知公司就解除勞動合同的，而且解除勞動合同之後屬於無合同用工狀態，每干一天要付雙倍工資。但是我做得仁至義盡了，寫了郵件告訴主要負責人事情經過，希望儘快結束糾紛。但是包括CEO在內所有能看到這封郵件的人，沒有一個人理我。

最後我真的就被氣氛烘托到那了，不得不去仲裁給他們提醒。神奇的是，就在我去仲裁的路上，公司偷偷摸摸的給我打了一天的工資，並且跟我說：「10月3日的工資已經隨當月的工資發了，之後給了你一天的加班工資，現在公司又補了你一天，合起來算是三倍工資，公司是合法的，希望你不要再鬧了。」

後來法庭對這件事的判斷是，「你來仲裁的路上偷偷給你打了一天的加班費，並且還不告訴你，明顯是公司帶有主觀惡意。」

實際上，相關規定的要求是，除了正常的工資發放，還要額外支付3倍工資。我列出了自己應得的錢：原本欠的加班費、12月1日到12月15日無合同用工雙倍賠償、年終獎1個月工資、競業協議里約定好的2.5個月賠償，最後折合12萬多元。我勝訴了，他們不得不賠了我這個錢。

我來這家公司之前，自己有一年多的創業經歷，所以對《勞動法》和《勞動合同法》都很清楚。原本他們只需要花3000多塊錢就能解決的事情，被不專業的HR團隊硬生生變成這樣。

但說實話，處理糾紛過程中，我不是為了錢，只為了要一個理，我在給他們發的郵件里，充分提醒了他們哪兒做得不對，有什麼法律風險，希望他們認真思考，給我答覆。但他們永遠都是選「死亡操作」，一步一步把整個事情推到了不能挽回的結局。

【老闆也說不容易】

不讓員工打卡，反而讓我吃了啞巴虧

柳閣，38歲，酒店行業創業者

我最早做公司的時候有點偏理想主義，就是堅決不讓員工打卡，雖然說早上9點上班下午6點下班，其實你晚來早走沒人管，反正也沒人記考勤。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一個員工在試用期被辭退，結果把我給舉報了，說公司加班嚴重。

剛開始決定辭退他的時候，他恐嚇說要去仲裁，我信心滿滿，我認為他沒有任何勝訴的可能。

我了解了一下，發現這個人實際上工作是鬆散的，每天九十點才上班，下午四五點就沒事幹，但他說我有時候晚上9點開會，所以他的時間是從上午9點一直干到晚上9點，實際上是因為我們在烏魯木齊的夥伴比我們沿海有兩個小時的時差，所以開會時間是要在他們工作完成的時候才方便一起溝通。

仲裁機構介入後讓我舉證，他們的原則就是，有人舉報你，所以你要自證清白，證明不了那就是你的責任。但是我公司沒有員工打卡紀錄，我沒法舉證。我原本是想給大家營造一個寬鬆的工作環境，結果現實逼着我去設立一堆條條框框，反而對員工的約束變多了。

我覺得，一天8個小時工作時間之內的事情，都是企業管理應該解決的，你管得不好是你的錯。但其實在這8個小時之內，有很多員工會用各種方式偷懶耍滑，老闆是不知道的，比如說他出去抽一支煙，來回半小時過去了，去趟廁所，半小時又過去了，這個你怎麼管？

但是8個小時以外，你稍微占用一點他們的時間，那就要舉報你。為什麼職場糾紛這麼多，其實很多時候，老闆在勞動法面前是很弱勢的，勞動法就認為員工是弱勢一方，它是來保護他們的。

上述員工，他是在試用期被我裁掉的。我的理由非常充分，他試用期沒達到我的業績指標，這個業績考核標準他在入職的時候我已經跟他說過了。結果他跑去仲裁，跟公司要辭退賠償。

我原本以為，試用期辭退員工是不需要賠償的，但誰知道在仲裁的時候，給我的理由是「裁員沒有報備給工會」，我一個十來個人的創業公司，哪來的工會？就為這事我還專門查了工會法，說是25個人以上的公司才能有工會。

我就拿着這條去舉證，結果仲裁機構說，企業在沒有工會的情況下，要到社區裡的工會去報備。我都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麼個機構存在，現在到管我的時候它出現了。結果沒辦法，我只能賠償。從經營者的角度來說，你是不是被這個社會深深地噁心了一下？

企業的用人成本是很高的，用人風險也很大。我的信息是不對稱的，我沒有辦法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好用還是不好用。如果招了一個很差的人，你很痛苦的，因為他的領導得去輔導他，另外還得監管他，你得看着他幹活，還不能隨便辭退他，這個時間和金錢成本都是很高的。

因為勞動仲裁「前科」找不到工作，我選擇創業

徐白敬，28歲，前新媒體公司銷售

我的上家是一個新媒體創業公司，當時招我去做銷售崗，負責開拓新項目，談的是薪資10K，試用期一到兩個月，試用期薪資8K。

但到第四個月還是只發我8K，試用期一般最多三個月，而且只簽了一年合同，我當時礙於自己沒做出什麼成績，也就沒說什麼。

我繼續努力工作，每天做方案，後期也做出一些成績，一些大的展會的獨家合作都是我談的，結果試用期薪資一直發到第六個月。

當時公司剛做完一場大活動，CEO找我談話，很直接，讓我走。我說可以，給我一個月賠償。他拒絕了，理由是「你長時間沒做出成績」。

萬八千塊錢，我不想計較了，當天就收拾東西離職了，可臨走簽離職協議的時候，一件事直接觸犯了我的底線——我發現他偷偷把我的薪資改成了8K，可最初簽的勞動合同上寫的是10K。

我帶着證據直接去勞動仲裁了，很快接到老闆的電話，讓我撤回仲裁，我當然不撤，當我們一起出現在法院，他還強調說我沒證據。在他驚訝的表情面前，我拿出了離職談話錄音、微信聊天記錄和變動前後的勞動合同。當我把錄音放出來時，他張口說，「你坑了不少公司吧」。

我之前請教了HR朋友，他說勞動仲裁一般是公司敗訴，相比員工，公司需要提供極其充分的證據，而員工有證據肯定是員工勝，就算沒證據，也能多少拿到點賠償。

我的仲裁過程非常順利，最後的結果是和解，我撤銷了勞動仲裁，也拿到了該得的賠償。

但那之後的大半年，我找工作都不順利，稍微大一點的公司一做背景調查，我基本就沒機會了。我早該想到，上家的老闆和領導都不會說我的好話。當然，我也感謝那個老闆，如果不是他，不是求職不順利的半年時間，我現在也不會走上創業的道路，不會自己當老闆。

我離開了互聯網，回到了傳統行業，現在團隊有三十多人，和員工之間沒發生過一起糾紛。傳統行業離職率挺高的，我的第一原則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第二是，從不主動辭退任何人，我給任何人機會，他幹這個崗位不適合可以調崗。

如果員工出工傷了，醫藥費全額報銷，該休息休息，休息期間按照正常工資發放，該給的賠償一分不少，而且還會多給。

員工都不容易，所以我的原則是，遇事多給錢，一般就能弱化矛盾。我也遇到過員工的威脅，但我會從法律和真實情況出發，給他分析，「按照法律，我應該給你多少，但我多給了多少，你拿到這份錢應該偷着樂去了」。

註：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安楠、王可可、鹿鳴、徐白敬、阿桃、陳海洋、柳閣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