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後趕緊回家想告訴丈夫,忽然接到警方電話:你老公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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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葉薄荷 | 禁止轉載

1

今年中秋我又見到了許如意。

過節雜誌社放假,我回湖南老家,約了本地一位青年女作家做雜誌的專欄人物訪談。女作家有輕度社交障礙,於是我們選在縣城一處古舊清淨的茶樓見面。聊到半途,服務員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加茶。

懷孕後趕緊回家想告訴丈夫,忽然接到警方電話:你老公自殺了

門帘里探進來一張清秀的小圓臉,眉眼間很有幾分味道。

「請慢用。」她輕聲道,嘴角是淺淺的笑意,然後輕攏門帘,留下一個乾淨利落的後背。

我隱隱覺得她的眉眼似曾相識,但偏偏回憶不起。正苦苦搜刮之際,她告訴了我答案。

「對不起,請問,你認識何媛媛嗎?」她忽然又探身進來。

「啊……你是?」我心中微微震驚,何媛媛正是在下。

「我是許如意。」

「許如意?!!」我脫口叫出,適才關於眉眼的相似性終於有了着落,但心裡的疑問像泡騰片般遽然化開。

2

眼前的許如意和我記憶中的許如意實在相隔一個筋斗雲。

許多年前,我媽在縣城的「如意皮鞋廠」做事,鞋廠與幼兒園一牆之隔,我放學後會待在鞋廠等母親下班。

鞋廠是一棟三層的開闊樓房,一樓為飯堂和員工寢室,二樓是製鞋廠,三樓據說是許廠長私宅,但我從沒上去過。

寄居他處,我媽總叮囑我,你只許在一樓耍,別樓上樓下亂竄,這裡可不比自己家。

那天我正蹲在梧桐樹下看螞蟻,初夏的風來來回回地吹,像潮水微起微落。空氣里有淺淺的梧桐花香,還有女工們洗頭後留下的洗髮水氣味,我在縫紉機的細微轟鳴里睡意昏沉。

「你能和我一起收白菜嗎?」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背後叫我。

「我一個人怪沒意思的。」眼前的小女孩身着粉白色公主裙,頭上的琉璃發箍晶光璀璨。她站在台階上的一團光亮中微笑着俯視我,漆黑的眼眸里充滿期盼,整個人像洋娃娃一般玉雪可愛,這使我年幼的心中忽然生出羞慚。

我懵懂地接受了許如意的邀請,原來「收白菜」是一種簡單的雙人紙牌遊戲,我第一次見識到神秘三樓的雍容氣派。客廳很大,地板是潔淨的柚木色,玻璃茶几下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頂上的水晶燈像連環畫裡王母的垂珠碧冠。

最令我羨慕的是許如意的臥室,西側是整牆的落地書架,擺滿了一壁的兒童讀物。後來的那些下午和黃昏,我常常受邀在許如意的臥室里玩「收白菜」和飛行棋。

玩樂的間隙,我便坐在臥室陽台的地板上讀嚴文井和張天翼、皮皮魯和魯西西。陽光透過紗簾灑落在書上,許如意在一旁優雅地練習《獻給愛麗絲》鋼琴曲。

許如意的父親是一個脾氣溫柔的中年人。他在三樓有一間工作室,從許如意的臥室到衛生間要從這經過,房門總是緊閉,卻有光亮滲出。

有一次我躡手躡腳地去解手,發現工作室的門半虛掩着。四面木架上齊整整碼着各式皮料和模具,一側支起一塊方形小黑板,上麵粉筆畫着幾隻女靴設計圖稿。許廠長正靠在書桌檯燈的暖黃里,用三角板在A4紙上比劃着什麼。正要走開,許廠長偏過頭來發現了我。

「你是張翠英的姑娘吧?」他朝我笑笑。

「是的。」我羞澀地點點頭。

「你們同歲,如意可以和你玩到一塊去,很好。」

他會在閒暇時給我們吹口琴和長笛。他偏愛梅艷芳的《似是故人來》,常常一句一句教給我們,閉着雙眼,右手有節奏地打着節拍,很是心醉。

到後來,我和如意時不時用蹩腳的粵語哼兩句:「俗塵渺渺天意茫茫,將你共我分開,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似是故人來。」

一邊唱一邊笑,那時的我們哪裡懂得何為俗塵,何為天意。

許如意越長越美,儼然成了我們縣城一小的風雲人物。她有着漂亮女孩與生俱來的自尊和驕傲,從不肯對愛慕者輕易垂青。

聽聞我跟許如意玩得好,於是我便成了許如意和眾多追求者的牽線人。我將厚厚一摞情書攤在許如意面前,一封一封拆開聲情並茂地朗讀,許如意在稚嫩的告白里笑得前仰後合:

「不行不行,文筆太差,下一個。」

也有入得了許如意眼的,那是高我們兩級的趙靖宇。

趙靖宇是全校有名的學霸,既有才,長得又好,還是學校田徑賽冠軍。

「是我先看上他的。」許如意說。

出於一名美女的自我修養,許如意絕不會露骨地示愛,只是矜持而耐心地等待,像一隻極為愛惜羽翎的白孔雀。

終於,在趙靖宇為她寫了一首藏頭詩後,許如意開心地向我宣布:「我和趙靖宇在一起了!」

他們經常在放學後便不知蹤跡,我的傳信業務也逐漸冷清起來。一九九八年的夏天,父親所在的建築公司規模漸大,派父親去鄰縣的一個小工程做監工。

我母親的腰因積年舊症時常疼痛,乾脆辭了鞋廠的事隨我父親去鄰縣暫居。

辭別許如意的那天,她從衣櫃裡翻出一疊嶄新的連衣裙送我,在我頻頻回望的目光里哭成淚人。風吹得她的水藍色裙擺旗幟般向後揚,她慢慢退後、縮小,漸漸只看得到肩膀在上下起落,像一隻走失在荒野中孤獨無助的鹿。

3

我以為我和許如意的故事在那年夏天早已落幕,沒想到還能在這裡巧遇,她熱情恭敬地為我們續水,這讓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與女作家分別後,許如意向我敘說了後來的因緣種種。

「我和趙靖宇兩個月後就分開了,好像是因為我嫌他有口臭。」許如意不好意思地笑,眼尾的細紋在漾開的笑意里明顯起來。她微胖的臉肉肉的,但仍能看出美人的端倪。

那年夏天以後,許家的皮鞋生意一年不如一年。縣城裡如雨後春筍般冒出許多品牌皮鞋專賣店,據說是在廣州的大公司拿的貨。街邊的玻璃櫥窗里陳列着新潮時髦的皮鞋,笑靨如花的明星海報立在門口招攬生意。

人造皮革的特殊氣味讓許如意嗤之以鼻,「哼,沒眼色,好貨差貨都分不清。」

但事與願違,品牌皮鞋風暴以始料不及之勢席捲而來,許家的進貨商漸漸不來光顧了,曾經熱鬧的庭院門可羅雀。許家的工人陸陸續續辭了工,沒走的一批是因為拖欠的工資還未結清。

許廠長不是沒有想過改革。他放棄了如意皮鞋廠的經典設計,推出市面上流行的款式,依然用上好的皮料,但儘量壓低皮鞋的價格。

一開始也有小小的回潮,但終究沒有大的起色。眼見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許廠長急在心裡。許夫人勸他也用人造皮革充數,或者乾脆去廣州低價進貨倒賣。許廠長沉默片刻,搖搖頭,手工皮鞋是他的事業,更是他的半生熱愛,他不能違背自己的堅持和良心。

如意皮鞋廠在挺過幾年之後,儼然挽不回頹敗之勢了。許家欠下了不小的債目,只能忍痛低價賣了房產,結清欠款和工資後已所剩無多。

許廠長在玉蘭路盤下一處店面,終於還是做起了廣州貨的買賣,取名「如意鞋鋪」,只是價格比手工皮鞋低廉得多,盈利只是杯水車薪。

可嘆的是,零八年時,許家舊宅那塊地皮劃為經濟開發區,房價連漲,舊時老鄰居轉眼間身價今非昔比。

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哪知許爸爸意氣風發時無心沾染其它,和許阿姨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失意落魄時卻失足出了軌。

小三莉莉是以前如意皮鞋廠的女工,早就對許廠長傾慕有加,只是許爸從來沒拿正眼瞧她。

鞋廠生意凋敝那幾年,莉莉經常偷偷用小靈通發短信寬慰他。一來二去,終於,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莉莉如願爬上許爸的床,總算能夠光明正大做她的太太夢。

人算不如天算,莉莉的如意算盤落了空,許爸爸如今再也不是許廠長。

莉莉心想,總不能雞飛蛋打,人財兩空吧,這買賣傻子都曉得不划算。一個陰冷的冬日午後莉莉找上店門來,將許爸爸和她的私情公之於眾:

「如松現在和我在一起,他對你早就沒有感情了!他跟我說他會和你離婚的!」莉莉眉目飛揚,口沫橫飛,新燙的捲髮輕輕顫抖,像一頭幾近瘋狂的鬃獅。

許媽媽冷靜地聽莉莉說完,一言不發,然後猛地將桌上冷掉的茶水潑向莉莉,拂袖而去。

許爸和莉莉的情事成了玉蘭路街坊四鄰里秘而不宣的醜聞。

許爸爸避莉莉猶如洪水猛獸,短信不回,電話不接,更不在「如意鞋鋪」露面。莉莉偷雞不成蝕把米,委屈地為自己叫不平:「我是真的愛他啊。」

許家租住在店面後的弄堂里。許爸一天晚上偶然在床頭的煙灰缸里發現一根煙頭,他確定那不是他的。他多了個心眼,隔天周末下午,他悄悄回去打開租處的房門,眼前出現的一幕令他顫抖:

許如意身穿吊帶睡衣,披散頭髮坐在床前,沙發旁站着一個穿白背心的陌生男孩,赤裸的手臂上有英文刺青。

許爸一反往日的溫柔鎮靜,不容置辯,飛起一腳踹在男孩腰上。許如意前去阻攔,許爸反身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許如意蒼白的臉上。

「許如意!你……你才多大,怎麼能這樣作踐自己?」許爸氣得臉色青紫,聲音發了顫,拳腳如雨點般砸向許如意。

男孩嚇得連連解釋:「許叔叔……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許如意直挺挺地站着,不閃不躲,像一株根系深植的木棉。她對着許爸哼出一絲冷笑,「你憑什麼教訓我,別在這兒假裝正人君子,上樑不正下樑歪!!」

許爸的手觸電般懸住,頹然癱倒在沙發上。許久,他低頭喃喃道:「如意,爸爸錯了。」

許如意忽然蹲下身掩面啜泣,長長的黑髮散落下來,埋住她纖瘦的臂膀。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脆弱難堪的父親,她也不願的。

許如意和刺青小哥斷了往來,許爸自然也沒和許媽離婚。

4

「我沒和他睡過,我只是想氣氣我爸。」許如意喝了口茉莉茶,輕輕地嘆氣。

許爸回歸家庭,但許家並沒有越變越好。

許媽無法原諒許爸的背叛,許爸亦覺無顏面對,於是順應時代大潮,南下廣州務工去了。

許爸雖有過做廠長的經驗,但畢竟只有初中文化,只能屈身於小企業做最底層的銷售,掙一份並不豐厚的薪水,每月除去房租日用,也剩不了多少。

許媽獨自撐起如意鞋鋪,在日夜操勞中面目憔悴,店鋪的微薄收入加上許爸每月打來的余錢,母女二人勉強可以維持生計。

許如意因為家裡的事分心,成績也多次亮起紅燈,至初三時,早已一落千丈。有時候做學問也像做生意,一節敗,節節輸,到後來想趕也趕不上了。高考成績出來,只能勉強在某省一所高職就讀。

學校的風氣在全省是出了名的差,「A校的女生好多都是職業雞」,社會上流言四起。

雖然憤慨,但A校女生沒有姿態為自己洗清惡名。每逢周五傍晚時分,天色一暗下來,學校西側門口經常有豪車迎候,許如意親眼見過旁系一名女生上了輛寶馬x7揚長而去,而主駕駛那頭坐着一位油光滿面的禿頭。

「也許是她爸爸呢?」許如意對身邊議論不絕的室友抗議,但她也深恐這抗議只是某種自我安慰。

見得多了,也便習以為常,自我的小小堅持也在不動聲色地根基動搖。

許如意差點上了一輛路虎。對方是學校某次聯誼活動的品牌贊助商,那次活動讓董老闆對許如意一見傾心。

平心而論,董於琛並不是那種膀大腰圓的大老粗,他勤於健身、談吐優雅,並且對許如意極有耐心。

每天清晨,快遞準時將一束白玫瑰送到許如意宿舍,還有不定時的費列羅和迪奧香水,這在同學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他發短信給她:「你是我心口的硃砂痣,是可見而不及的折磨,是遙遙山谷中永遠的白玫瑰。」

許如意為他的蹩腳文采打動,就像那年她醉心於趙靖宇的藏頭詩,「我也許是愛他的」。

又一番短信攻勢後,許如意輕輕回復一個:「好。」

當晚董於琛駕車而來,他穿一身耐克運動服,好讓自己顯得年輕有活力。

董於琛沒有急不可耐地載許如意去酒店,他帶着許如意在學校後山散步,晚風柔柔地吹過發梢,長發飛舞,迷了許如意的眼睛。

「別動。」董於琛俯下身來低語,他輕輕拂去那絲亂發,在淡淡的夏夜香氣里親吻許如意,一切看起來都好像在戀愛。

是梧桐花的味道啊,小時候後院裡的香氣。許如意心下轟然,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她一把推開董於琛,在尚未平復的迷亂里落荒而逃。董於琛大自己這麼多,她不信他沒有妻子。明明是出軌,怎麼能無恥地騙自己是談戀愛呢?

她為自己輕易落入董於琛設下的陷阱感到羞恥,她少女時代的傲氣呢?她少女時代的傲氣,不知不覺在歲月輪渡里磨礪得無影無蹤。

許如意把董於琛的電話拉入黑名單,但她在班裡的名聲算是好不了了,沒人相信她跟董於琛的關係止步於一個倉促的吻。

許如意的性子變得愈發沉靜。

高職畢業,由於學歷低,許如意工作一直不順利。拉過保險、跑過銷售、看過門店,最落魄的時候,甚至在酒吧賣過酒。

零下五度的風雪夜,被客戶灌得爛醉的許如意蹲在空蕩蕩的馬路邊吐得不省人事,最後是值夜班的交警送她去了街道派出所。

成年人要想在城市中體面地活下去,是多麼艱難啊。在無數個因失眠而輾轉反側的夜晚,許如意漸漸體會出當年父親獨自創業的偉大。

沒有人知道,從山溝溝里跳出來的父親,從當學徒到白手起家開辦鞋廠,人前人後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委屈。而目睹着鞋廠風雲變幻的許如意,竟也曾偷偷埋怨過父親。

也不是沒有過體面的時候。許如意畢竟長得漂亮,而漂亮的女生總會有被眷顧的優勢。

那時許如意在長沙一家酒店做前台,因為相貌出眾,許如意頗受酒店經理青睞。不久,許如意遞補了酒店離職的大堂領班。

許如意的升職在一眾前台姐妹中引起妒忌,尤其是朱玲,許如意高職時的學妹,長得確有幾分姿色。

朱玲做人做事總是抑着一股不平之氣。無故曠工、遲到早退、故意交錯報表,許如意不免在人前數落她幾句,周玲氣焰愈發囂張。終於,二人之間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

「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着和瞿經理有一腿?」朱玲尖着嗓子嚎叫。

許如意愣住,原來朱玲五次三番發難,竟是存着這種猜疑。

「小朱,我叫你一聲學妹,就不跟你計較你今天的言語,我跟瞿經理之間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關係。」許如意凜然道。

「呸!你就是生來的賤骨頭,沒了男人會死!你們不信去打聽打聽,原來讀書的時候,全學院誰不知道她許如意被一個姓董的老男人包養過!雞!職業雞!雞!」

酒店大堂穿行的客人被尖叫聲吸引得紛紛側目。許如意雙頰漸漸灼熱,頭腦眩暈,差點站立不住。

原本作壁上觀的前台小姐妹趕緊扶穩許如意,分開雙目赤紅的朱玲,勸她話不要說得太難聽,給自己留點後路。

「我說話難聽?更難聽的還在後頭呢!許如意,拿着雞毛當令箭的野雞!」

許如意憤然離席,朱玲尖細如裂帛的聲音還在身後迴旋。

因為擾亂上班秩序,朱玲被酒店辭退。朱玲的被辭退像一記印章給許如意的桃色緋聞蓋上了戳。

姐妹們嘴上恭敬,心中都在暗自鄙夷,就連瞿經理,碰見許如意時都隱約面露尷尬之色。種種細微變化針扎一般刺痛着許如意。

5

許如意對瞿經理提交了辭職申請,瞿經理並未挽留。

失業的那些夜晚,許如意常常跑去酒吧喝悶酒。

長沙飄了這麼些年,也吃過大大小小的苦。本以為生活看到了點起色,結果被一個可笑的謠言擊潰,許如意被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席捲。

幾杯百利甜酒下肚,許如意有些微醺。唱台上的民謠歌手抱着吉他在唱萬曉利的《陀螺》,瘦瘦高高的個子,聲音乾淨純粹,透着疲憊。許如意見過他,去年在十日酒吧賣酒那會兒,他常去那唱歌。

「在酒杯里轉——在噩夢裡轉——在不可告人的陰謀里轉——

「在欲望里轉——在掙扎里轉——在東窗事發的麻木里轉——」

在被歌聲掩蓋的空氣里,許如意有點想哭。

喝完一整瓶酒的時候,唱台上的歌手已經換了人。

「原來都是你陪別人喝,今天怎麼就你自己?」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問。

「怎麼,難道我天生是陪酒的命?」許如意撐着沉沉的腦袋,斜眼看對方。

「其實你喝不了酒,但為什麼總是最拼命?」

許如意訝異地抬起頭,非常用力地睜眼,想要看清楚他說話時的表情。

「今天換我來陪你。」

女人脆弱的時候是容易被打動的,許如意輕輕繞住他的脖頸,像一隻瘦弱的小貓咪。

許如意和周長樂同居了。周長樂其實是個很安靜沉悶的人,在酒吧唱歌的時候,任台下如何起鬨,他從不和觀眾互動。

那天晚上,他陪許如意說了許多許多的話,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周長樂的父親以前是個省里的官,他念大學的時候,父親在一次反腐行動中落了馬,名下所有資產被凍結。

他母親最初還心存一絲僥倖,直到一紙宣判塵埃落定,才徹徹底底死了心。

當天晚上,他母親吞了安眠藥,被送去醫院洗胃時,早已沒了呼吸。

或許是都經歷過從枝頭跌落到谷底的緣故,許如意和周長樂的愛情有了惺惺相惜的意味。

那時許如意又找了個麵包店營業員的工作,白天,許如意在麵包店上班。晚上,周長樂去酒吧趕場,只有到了黃昏時分,他們才能在一天中交叉會合。

那些虛空的日子裡,他們在黃昏落日裡依偎着散步,在晚霞染透的窄床上繾綣纏綿,相擁入睡。

好幾次,許如意醒來的時候,周長樂正抱着吉他唱《我如此愛你》,眼神清澈,溫柔又深情。

偶爾的休息日,他們一同去菜市場買菜、做飯、晾衣,晚上打車去看院線新上映的電影。

他們好像都沒有什麼朋友,對方就是自己世界裡的全部,如同玻璃缸里兩尾孤獨的金魚彼此交匯。

好景不長。獄中忽然傳來消息,周長樂的父親尋了一個機會,跳樓自盡了。

「他出事入獄後,我一次也沒去看過他。我害怕面對他蒼老的樣子,我害怕他面目全非,我害怕。」周長樂無聲地啜泣,「我好後悔,爸爸。」

許如意在黑暗中緊緊抱住周長樂溫熱赤裸的後背,感覺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周長樂消失了。半個月後,警察在湘江下游打撈到周長樂的屍體。

掛下電話,許如意在麵包店內哭得肝腸寸斷。她不敢去現場辨認他,就好像他不敢去見獄中的父親。

6

「我不怪他。就連我,時常都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活得下去。」

許如意後來才知道,周長樂五年前就被確診為重度抑鬱症。而周長樂永遠不會知道的是,許如意在他跳河半個月前,已經懷了他的血脈。

雖然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但許如意不管不顧要把孩子生下來,這是周長樂唯一的骨肉,她愛他,就不能丟棄這個無辜的小生命。

「好在周萍還算乖巧懂事,我爸我媽都很寶貝她。」許如意欣慰地笑。

「周萍?」我問道。

「嗯。我爸取的,身世浮沉雨打萍的『萍』。我名叫許如意,諷刺的是,活了小半輩也沒稱過心如過意。爸爸說,名字取賤一些也許人生的運氣會好一點。」

「那,許伯伯如今還在廣州做事嗎?」

「回來了,現在在濱湖花園做保安,他當夜班,白天可以幫着照顧萍萍。」

我不禁又是一陣唏噓。

「原來在麵包店時候,我認真學過一些烘焙技能。萍萍現在還在讀小班,等她上了小學,我打算籌錢在縣裡開一個麵包店,好好掙錢,好好養家,希望以後都是好運氣。」

「一定會的,壞運氣用完了,今後就一定是萬事如意。」

許如意甜甜地笑,像一個知足的小婦人那樣。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湖南的初秋早早地有了寒意,茶樓里忽然播放起梅艷芳的《似是故人來》:

「俗塵渺渺天意茫茫,將你共我分開,

「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似是故人來。

「何日再追何地再聚,說今夜真美,

「無份有緣回憶不斷,生命卻苦短……」

冷風從窗外吹過,許如意提了提毛衣領。從許如意那張微胖而清秀的臉里,我忽然見到那年黃昏梧桐樹下的漂亮小女孩,蹦蹦跳跳着,仿佛從古老的光陰里搖曳而來。(原題:《似是故人來》作者:葉薄荷。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

評論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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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10 21:02:19

老師真厲害,耐心而又理智的去幫助受傷的人,文章寫的讓人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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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4 00:12:07

發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還是不回怎麼辦呢?

頭像
2023-07-03 01:07:06

發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還是不回怎麼辦呢?

頭像
2023-06-29 10:06:30

可以幫助複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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