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曲凌天天給老公張維民擦屁股，擦得咬牙切齒。
張維民這種渣出天際的男人，曲凌早就當他是坨屎。可她還是得忍着噁心，為他各色三啊四啊的善後。
就像今天，有個白胖姑娘找上門，哭訴說張維民趁她外出，把她行李扔出門外，藏嬌的「金屋」也火速退租，然後她就再也聯繫不上他。
曲凌扶額，「所以呢，你找我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找的是誰，是他老婆哎。奇了怪了，這年頭小三都這麼囂張的嗎？」
胖姑娘只是哭。曲凌拿她沒辦法，「你到底幹了什麼，惹他做絕？」
那姑娘一挺顫悠悠的胸脯，「我哪敢惹他，我就開了一個玩笑，真的就是開玩笑。哪想到他一大男人，居然矯情成那樣，反應會那麼大。」
曲凌眨巴着眼，靜等下文。
「就是，他吧，老問我爽不爽，帶不帶勁，把我問煩了，隨口說了句，爽什麼啊跟牙籤似的，他就……」
噗，曲凌一口茶噴出老遠，忍不住哈哈大笑。
張維民最恨別人嘲笑他「小」，有次曲凌嘴上沒把住門，惹得他彆扭了好幾個月，想盡各種辦法剋扣她賣酒的分成。
02
曲凌跟張維民經營一家酒廠，此廠非彼廠。曲家酒坊並非流水線作業，所有工序全部人工完成。
並且，曲家酒坊釀的酒採用了一種「五甑清蒸」的技術。嗜酒的人總說，酒是糧食精。曲家產的酒，就是貨真價實的糧食精。
早年，曲凌嫁給張維民時，他家窮得叮噹響。兩個人不怕吃苦，搬過磚，壘過瓦，睡過橋洞，翻過垃圾桶。
三十歲上，張維民和曲凌拉起一支土建工程隊，正趕上基建大爆發的年代，兩個人掘到第一桶金，然後正式成立建築公司，包攬工程。
做酒坊純屬玩票。干工程嘛，免不了要打通各種關節，張維民心眼活做事謹慎，就包下一塊山地，種菜，養豬牛雞鴨，又雇上廚師，搞起內部招待所。
他老嫌世面上的酒不好喝，就鼓動曲凌自己釀。曲凌未婚時，曾跟一個老師傅學過一段時間釀酒。她聽從張維民意見，勤學苦練，加上自己的悟性，在師傅教授的基礎上，自創出「五甑清蒸」釀酒法。
張維民發財後，很快找不着北，私生活混亂到明目張胆的程度。曲凌不是沒想過離婚，但她覺得時機不成熟，她怎麼可能讓外邊那些賤貨，有機會染指本該是她兒子的財產。
像張維民這種眼窩子淺的男人，德不配財，錢來得快去得也快。沒等曲凌想出萬全之策，張維民鑽進別人設的套，被套進一個爛尾工程，八九千萬家底全部填了進去。
一夜回到解放前，曲凌跳河的心都有了。
也是無心插柳，在這叫天無門的時候，曲家酒坊的酒卻慢慢打出名號。因為之前都是內部招待，喝酒的都是有頭有臉的，私底下一傳，慕名來品酒買酒的人越來越多。
曲凌就想，日子怎麼也要過，公司倒閉就索性開酒坊吧。折騰到第三年，曲家酒坊已經年銷售額一千多萬了。
比起紅火時不算什麼，但對他們來說已經很好了，算東山再起的正面例子。
03
夫妻感情好怎麼都好說，偏張維民這些年絲毫不顧及曲凌的臉面和感情，在外面招花惹草沒斷過。曲凌早就對他死心。因為利益牽扯太多，曲凌和他約定，酒坊對外是夫妻店，關起門來是股份制。她和兒子占六成。
日子一好過，張維民老毛病又犯，爛桃花一朵接一朵。他收拾不了的就扔給曲凌解決。他篤定曲凌不會置之不理，因為，「五甑清蒸」當初申請市級非遺時，傳承人寫的是他張維民。
曲凌想起這事就罵自己蠢。那會子，張維民搗鼓建築公司剛起步，兩口子還是其利斷金的階段，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有人品過酒讚不絕口，就提出給獨創的釀酒法申請個非遺標識，那會兩口子誰也沒當回事，平時張維民主外，曲凌主內，這事就讓張維民去辦了。
現在來看，誰掌握着五甑清蒸，誰就掌握了酒坊的核心技術。當初是曲凌發明的不假，可她也沒藏着掖着，順帶着也教會了張維民。
可是，傳承人是張維民，白紙黑字的，關鍵時刻利害很大。兩口子鬧掰，勢必要撕，一撕只能認白紙黑字，曲凌這個真正的創造者等於吃了天大的一個啞巴虧。
她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
04
那邊，胖姑娘還在抽抽噎噎。曲凌腦子急速運轉。這胖蹄子明着傻白甜，其實曲凌知道她並不是省油的燈。她早就看出來，這女的屬於那種能豁出去的主。
她有意無意展示了和張維民的各種「恩愛秀」，包括照片短視頻一大堆，內容十分辣眼。然後瞪着貌似無害的眼睛，看着曲凌說，「我知道你兒子的學校。」
曲凌倒吸一口涼氣，「什麼要求，開門見山吧。」
姑娘說她沒多大野心，就要十萬塊錢。
曲凌有點不敢相信。她拿不準這女的是真傻還是試探。她大費周章找到她，拿東西噁心她威脅她，又哭了半下午，就為了區區十萬？這放在渣男的哪一任，都比她喊價要高得多。
胖姑娘說她叫王倩，之所以跟着張維民是因為生活所迫。曲凌無語，頭一次聽說當小三是為了糊口的。
王倩說她閃婚閃離，有個半歲的兒子。因為年輕不懂事，懷孕後也沒怎麼做孕檢，孩子一出生就查出是唐氏兒。
張維民之所以找她，就是因為她有肉感，相比起搓衣板更有感覺。
曲凌就是搓衣板，她當即被惡趣味膈應到，差點吐出隔夜飯，直接在心裡問候張維民的祖宗八代。
王倩坦言，這次要十萬，是因為她媽帶孩子不小心，把孩子腳燙了，要住院做手術。
曲凌沒想到眼前的小三還有如此曲折的命運。在她的認知里，勾引別人老公的妖艷賤貨，個個都是千年禍害，臉比誰都厚，心比誰都黑，活得又比誰都滋潤。
她也不是木頭。或許是同被渣男拱的一點同情，促使曲凌做了一個決定，她把王倩留了下來。
05
酒坊里有個姓孟的負責人，是曲凌的遠房親戚。曲凌就讓這個小孟負責培訓王倩。
等張維民發現王倩的時候，她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張維民十分意外，問曲凌幾個意思。
曲凌冷笑，「你拉的屎，自己不鏟，還有臉問我。這個王倩，你叫我怎麼辦，拖着個傻孩子，手裡還握着你一堆/艷/照，你是想讓兒子也看到你的光腚形象嗎。張維民，我可警告你，觸及不到兒子還好說，若讓兒子知道，我跟你拼命。」
張維民自知理虧，面對曲凌的怒火，他只能嘿嘿地尬笑。
曲凌忍下火氣，提醒他，「這個王倩，只能哄着，先把她手裡的東西哄下來再說。現在是什麼關口，能隨便惹麻煩嗎，你難道不清楚重要性。」
張維民沒再說別的，多個王倩在身邊，對他這種下半身生物來說又不是什麼壞事。
他也知道曲凌的考慮是從事實出發。眼下，正是「五甑清蒸」非遺升級的關鍵時刻，方方面面都跑得差不多了，只要能從市級升到省級，含金量提幾個檔次不說，對酒坊下一步發展肯定至關重要。
如果在這種關頭，作為傳承人的張維民爆出負面新聞，那就……
所以，尋求和諧的平衡點，是目前來看最穩妥的辦法。
王倩表面憨直，腦瓜子不笨，做事有板有眼的。或許是感激曲凌給了治療費，還給她提供了工作機會，王倩很長時間都很老實。
至於她和張維民有沒有再苟且到一起，曲凌沒觀察，也不想去關注。
06
在酒坊工作半年的直接後果是，王倩對曲凌和張維民的生活有了近距離觀察的機會，也徹底顛覆了她的預期。
原來，她跟着張維民想的是有吃有喝，能定期拿到一定數額的零花錢，補貼一下辛苦帶傻娃的老娘，相比她打工累成狗還賺不下這麼多，已經很滿足。
現在，她發現，原來有錢人過的是這樣一種生活。男人可以想幹啥幹啥，女人可以想穿啥穿啥。喝酒吃肉不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而是無奈，是要吃得健康養生，卻不得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去應酬的無奈。
曲凌買起奢侈品眼都不帶眨的。最讓王倩受刺激的，是有次曲凌從貴族學校接回兒子，娘倆在討論參加英國夏令營的事，曲凌說，去，幹嘛不去，不就八萬嗎，開眼界也值。
王倩當晚失眠，他媽的沒天理，人家就開個眼界都趕上她娘倆一年生活費。想想自己兒子生下來就苦命，她更苦命。同是伺候過一個男人，憑什麼曲凌就吃香喝辣，她就該草芥一樣給人家當牛做馬？
王倩再瞅曲凌和張維民，心裡有氣，總想找機會發泄一下。
機會還真讓她找着了。那天晚上她走得晚，在招待所最裡頭的套間門口碰到曲凌。對方一見她，有點慌。
王倩心下奇怪，老闆不在，讓老闆娘慌張的，能是什麼事？
她趴在門上偷聽，裡面有男女談笑的動靜。片刻後，房間陷入靜謐，隱約聽見裡面悉悉索索，隨後是啪嗒關燈的聲音。
王倩捂嘴樂，真夠可以的，這兩口子各玩各的，沒一個好東西。她很想告訴張維民，但又覺得似乎缺少說服力。拿這事來噁心噁心曲凌，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07
次日，王倩找曲凌攤牌，她先展示了一段視頻。夜半時分，一對男女間隔十分鐘，先後從套間鬼鬼祟祟離開的畫面，清晰無比。
曲凌冷臉問，「你想幹什麼？」
「我知道你兒子的學校。」
曲凌頭要炸裂，這賤/貨威脅人還是老一套，可她又明白自己被摸到了軟肋。
曲凌問王倩，這次又是什麼要求。王倩說，這次她不要錢，要人。她要跟張維民結婚，她要取而代之當上老闆娘。
「否則，我讓你倆都身敗名裂，你兒子也會收到視頻。」
曲凌說你容我想一想。兩日後，曲凌找王倩談判，中心思想是，她可以和張維民離婚，酒坊她也不是不能放棄，前提是王倩要對視頻的事簽個保密協議。
曲凌說，夫妻一場總不能什麼都不要。順帶着，把五甑技術改成她兒子名。
至於怎麼改，她來辦。用什麼辦法搞定張維民，就是王倩的事了。要當老闆娘，怎麼可能不出一點力只想躺贏呢。
幾乎沒猶豫，王倩就答應了。只要當得上老闆娘，技術不技術的，真不在她考慮之列。
兩個月後，張維民慌慌張張來找曲凌，訴苦說王倩瘋魔了，死活要嫁給他，說是已經懷上了，還聲稱是他的接班人。
一開始，張維民拿出老一套對付她，躲為上計。可不論他躲到哪裡，王倩總能找到他。一見他就尋死覓活，一提上醫院打胎就爬窗台，一天天雞飛狗跳，把張維民鬧得差點崩潰。
更絕的是，後來王倩看張維民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她不知從哪裡找來些所謂的網絡大V，短視頻博主，要來張維民家和酒廠做直播，還要把光屁股的照片全網公開，讓他分分鐘社死。
08
這一招太要命了。張維民徹底慫蛋，「老婆，你說怎麼才能讓她去打胎啊？怎麼才能擺脫這個瘋婆娘？再這樣下去，她不瘋我也得瘋。求求你，想個辦法好吧。」
「張維民，你還搞笑。人命關天，我能有什麼辦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盡招惹些不要命的，你這條爛命，早晚得搭裡頭。該。」
張維民繼續苦求，「先別罵了行不行，先想辦法吧。再這麼下去，別說非遺升格，保市級也懸。事情完事你再罵死我，都沒意見。」
「辦法……也不是沒有。」
張維民提起精神，瞪大死魚眼瞅着曲凌。
「你別瞅我，瞅我我也不稀罕。既然有風險，乾脆提前轉給咱兒子，早晚都是他的不是嗎？你還能在兒子面前賣個大情，兒子對你這老子肯定加倍感恩加倍尊敬，往後對你還能錯得了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你說的有道理。家產早晚也是給，早給晚給沒多大區別。再說，肉爛都在鍋里，咱兒子的不還等於是我的嗎。」
在曲凌的操作下，「五甑清蒸」的秘方順利申請到省級非遺，在運作的過程中，曲凌利用老同學的關係，把秘方傳承人成功改為兒子曲昊。
沒錯，當初曲凌和張維民結婚時，他家窮得要飯，為娶到曲凌，張維民主動提出讓兒子隨母姓，為雙女戶的曲家撐一撐面子。
09
張維民對王倩的瘋狂心有餘悸，他不但交付了秘方，為保險起見，還把酒廠賬上的錢暫時周轉到兒子名下。
曲凌一看，乾脆說服他把法人也改了，她是這麼對張維民說的，「酒坊的事我是真不願操心，累都累死。誰讓我攤上你這種混蛋呢，搞得外人來爭來搶，到頭來虧的還是咱兒子，是你們老張家。我先替兒子守着，等他大學一畢業，我全交給他。辛苦就苦點吧，這都是命。」
曲凌才不信命。她若信，怎麼可能在張維民窮困潦倒時，選擇和他共同扛起生活重壓。在恩愛夫妻時，不計較個人得失，一旦發現枕邊人渣得徹底，心死得透透的，不再抱有幻想。
她根本不相信什麼所謂命運安排，那是弱者為自己的怯懦找的說辭。
她當初留下王倩，就是圖有朝一日能用上，她忍辱負重這麼久，讓王倩誤會她偷吃看到攀高枝的希望，又給她支招提供必要支持，只有一個目的，早一天拿回自己所得。
便宜渣男賤女，她自己這一關，就過不去。
一周後，曲凌離婚。錢，兒子，精氣神，她一樣都沒丟。至於那對狗東西，撕成什麼樣，徹底與她無關。
儘管脫掉一層皮，打得總是翻身仗。曲凌覺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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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黑了，還有希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