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和男神見面就掐，明明是對冤家，他卻穿玩偶服浪漫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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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果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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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看着臥室滿屋子的芭比娃娃里，很不協調地躺着的那只比自己還要高的「HelloKitty」時，剛回到家的陸今朝腦子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她左想想右想想，將懷疑對象鎖定在了剛才在大院裡和自己狹路相逢的時域身上。

當時他在逗大院裡那隻黑貓，看到她回來也沒嗆她幾句，就神色怪異的回家了。

可是他無端地送她只玩具貓幹什麼？

本來要去找陸母確定事情真相的陸今朝，在客廳轉了一圈沒找到人。

她拿起一包魚食去到院子裡，卻發現她出門時還在石臼魚盆里活蹦亂游的小金魚，除了兩條魚肚朝上的浮在水面外，剩餘三條都不見了。

來不及哀悼死了的那兩條，陸今朝開始瘋狂尋找另外三條。

她沒記錯的話，那隻黑貓，時常對着她的小金魚虎視眈眈。

當陸今朝在大院牆隅的某個角落發現的黑貓的蹤跡，又看到它嘴邊那條還沒來得及吞下去的金魚時，一股怒氣自她的胸腔噴薄而出。

彼時一朵薔薇花正好落進時域臥室窗子裡，而「罪魁禍首」本人還在美滋滋等着陸今朝看到「HelloKitty」，跑來感謝他。

「時域！你個王八蛋！！你賠我的魚！！！」

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大院，時域虎軀一震。

「你說你堂堂一個男子漢，你欺負一小姑娘算什麼本事？」

陸今朝今日遇到時域時，他正好在逗那隻貓，在和她目光對視後又神色怪異的離開，緊接着陸今朝就在黑貓嘴下發現了小金魚的「屍體」。

這下可好，他有理也說不清了。

小姑娘無辜的杏眼裡閃爍着憤怒淚花，還不忘扯着他的衣擺，將事情捅到了時父那裡。

時域是個倔脾氣，沒做的事情自然不認，「我沒有！」

男人剛硬慣了，一時也被小姑娘的哭聲震懾了，連兒子的辯解也不聽，似乎就認定是他將金魚送到了黑貓的口裡，還不肯承認，氣急之下，隨手抓起茶几上的手機就要扔過去。

陸今朝雖然難受，但看見手機就要丟到時域臉上，又想起這個人平時最在意自己那張「門面」，傻急之下，居然替他擋了。

薔薇樹下光影斑斕，時域拿了一支藥膏在陸今朝窗戶外徘徊。

陸今朝替他擋住砸過來的手機，她的額頭上卻被砸出個包，被陸母喊回去時，額角已經淤青了。關於「小金魚之死」，也是陸母揭曉了真相。中午她去餵魚，發現一盆的魚都已經魚肚朝天，正好那隻黑貓對着她嗷嗷叫着，她就順手撈了幾隻。

時域將那支藥膏摸出來放進去，重複好幾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開口。

就是這時，透過陸今朝家的窗戶玻璃，他看見陸今朝乖巧的坐在沙發上，一旁的趙楚暮輕輕為她塗上藥膏，溫柔地按摩着腫起的地方。

看起來美好的一幕落在時域眼裡，卻是格外的刺眼。

他突然想起那盆金魚是趙楚暮送給她的。

「咣當」一聲，藥膏被他丟進了大院的垃圾桶里，他氣得叉腰在原地打了三個轉兒。

去他的小金魚！他還小「HelloKitty」呢。

死了活該！

2

關於時域和陸今朝的「恩怨」，要追溯到十年前。

七歲的陸今朝才剛跟着媽媽回到大院，本來全是男孩子的大院裡瞬間沸騰了。

小姑娘有雙圓圓的大眼睛，說起話來甜甜的，像沾了蜂蜜的甜粽，整個人都是軟軟糯糯的樣子。時域也喜歡乖巧的小姑娘，於是當其他男生都圍着她好奇的問個不停時，他另闢蹊徑，將自己新買的小倉鼠塞到了她的手裡。

可換來的並不是小姑娘甜甜軟軟的「謝謝」，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是他第一次因為陸今朝被老爸揍。

說到底是他的錯，他忍着一身疼痛去給人道歉，看見的卻是小姑娘嘴裡舔着趙楚暮給的棒棒糖，笑得天真美好。

時域要道歉的心霎時飄到九霄雲外，他黑着臉，少爺脾氣再也控制不住。

「你個新來的小哭包，膽子那么小，一隻倉鼠就把你嚇到了？」他哼哼一聲，「還吃糖？小心長蛀牙！」

那天是陰天，天幕灰沉沉的，陸今朝紅着眼睛，氣狠狠的回擊：「管你什麼事！」

她本來還以為他是個好看的小哥哥，好看的小哥哥人應該也是善良的。

可那一刻，在陸今朝的心裡，時域就是個「壞人」。

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

因為是同歲，陸今朝和時域同年級同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更給了兩人掐架的機會。

陸今朝看着軟萌，其實較起勁來比誰都真。比如，和時域作對這件事。

大院裡的大人組團在孩子出去玩，本是說好了玩男孩子最愛的刺激一點的項目，然而陸今朝的演技在那一刻上線，只見她又換上那副乖巧的樣子，說危險的項目適合小孩，還是玩保守一點的，在室內，又不用擔心走丟。

時域白眼快要翻到頭頂，「那還叫玩嗎？」

他們那幫男孩子野慣了，風裡雨里的跑鬧，怎麼能接受「盪鞦韆」之類那么娘兮兮的玩意兒？

「可是……我膽小。」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上牙齒抿着嘴唇，完全是為自己的膽小遺憾的樣子。

那是她是大院裡唯一的女孩，大人都寵着慣着，偏偏趙楚暮這個「叛徒」附和着。

家長們一錘定音，讓大家都在室內玩。

看着趙楚暮充好人，陸今朝又用感激的眼神望向他時，時域氣得抖了個機靈。

誰愛去誰去，反正他不去。看着趙楚暮他就礙眼。

抱着「誰盪鞦韆誰變娘，老子自己爺們」的想法，時域抱着足球去了球場。

那時年紀小，他不懂，陸今朝為什麼老是要惹他生氣。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經歷了被後坐的時域揪辮子，放學時被他突如其來的單車車鈴嚇到等一系列事情之後，陸今朝終於找到了時域的弱點。

「時叔叔，今天語文考試陸今朝交了白卷！」

薔薇花的香氣鋪滿整個大院，天空中零零散散飄着幾朵白雲，有風吹過，裹挾着少年少女吵吵鬧鬧追打着的聲音。

3

不知不覺間，時域和陸今朝慢慢長大，心裡也時不時萌發着獨屬於青春期的想法。

時域人雖然混了點，但在時爺爺的耳濡目染下習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

水墨丹青一暈染，筆尖便綻放出一幅景象來。

那時陸今朝去時爺爺的書房學習下象棋，少年穿一身最簡單的長衣長褲，挺身屹立於書桌前，下午的陽光穿過玻璃灑進來，溫和地在他清雋的臉上映出一片陰影。

時爺爺還沒上樓，陸今朝卻被這樣美好的畫面蠱惑了，愣愣地站在書桌前，看着他筆筆生蓮，蓮花底下再添幾條可愛的金魚。

沒一會兒，一幅「年年有餘」圖便成型了。

她正看得起勁，時域突然將筆一擱，說了幾句話。

「陸今朝你看什麼看？眼睛瞪的和金魚一樣大。棋譜背完了嗎就在在這兒偷懶？」

那些話雖和平時的鬥嘴沒什麼兩樣，可聽在陸今朝心裡，重重的失落差點將她吞噬。

她從前跟着奶奶住在小縣城裡，沒學過什麼特長，也沒發展過興趣愛好。

所以從來到大院那時，看着一起玩的小夥伴們都比自己優秀，她一直是自卑的。

尤其是時域，他人長得帥氣，會寫毛筆字，會畫畫，有一堆好朋友，被家人慣得無法無天，養成那麼張揚的性格。

她本是溫婉的，因着不想在他面前顯得氣勢弱，才將自己偽裝成不怕他叫囂的模樣。

藏着心事，陸今朝連學習象棋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

不知怎麼地，她老是想起他筆下躲在蓮葉下的金魚，耳畔還時常迴響着他說她像金魚的話語。印象中趙楚暮家養了一缸，她打了通電話過去，趙楚暮就送了幾隻過來。

陸今朝當時的想法是，她雖然不擅長畫畫，象棋也還沒學好。

但藝術這件事不是相通的嘛，小時候奶奶教過她剪紙，描出細細的花樣，再拿剪刀剪出來。她先練習着，然後再去照着金魚畫素描。

水墨畫不行，素描總可以吧。她可不想在他眼裡毫無長處。

可是那金魚養了沒幾天，死透了，連個「遺體」都沒留下來。

這人也是，趕在她金魚被貓吃了的當口送她一隻玩具貓，是想提醒她，她的魚被她養的撐死，然後被貓吃了嗎？瞧着鏡子裡淤青的額頭，陸今朝憤恨地捶了幾下床上那隻「HelloKitty」，儼然地將它當作了時域。

時域在藥店裡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早知道之前他就不把那支藥扔了。

這幾天他偷偷觀察過，陸今朝的額頭完全沒有好轉。趙楚暮那是什麼破藥，一點作用都沒起。

時域依舊彆扭着，不知道該怎麼將那句道歉說出口。

難不成說：對不起，陸今朝，害你替我擋手機了。

這也太奇怪了吧？

隔天他小心翼翼將藥膏塞進陸今朝的桌洞裡，否決了這個方案。

4

「金魚」事件之後，兩人之間仿佛被一種微妙的氛圍籠罩了。

時域被陸今朝冤枉，陸今朝又替他受了傷。

按理來說，彼此都欠對方一個道歉。可在對方面前傲嬌慣了，他們默契地不知該如何開口。畢竟是十來年的「死對頭」，似乎誰先道歉就意味着誰服軟了。

轉變發生在幾天之後。

下午放學時分，校門口一個賣棉花糖的小車被女生包圍了。

不知道該如何道歉的時域撓撓後腦勺，想起了小時候陸今朝吃着趙楚暮給的棒棒糖笑得樂呵呵的樣子，硬着頭皮從一幫女生中間閃了進去。

他估摸着，既然陸今朝愛吃棒棒糖，那棉花糖應該也愛吃吧，反正都是糖。

可是當他在重女生詭異的注視中，捧着一團棉花糖站在校門口等待陸今朝時，他風中凌亂了。

陸今朝遲遲不出來，反倒是他，被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行注目禮，看得他默念了很多遍「我是空氣我是空氣」來催眠。

後來，學校籃球隊的那幫兄弟路過，盯着他手裡被風吹得不成樣子的棉花糖，取笑他：「哥們兒，認識這麼久，我才知道原來你愛好這個。嘖嘖。」

愛吃糖的確正常，可青春期的男生最好面子，慣見不得別人取笑。

時域等了半晌，本就憋着股悶氣，這會兒見人鬧他，舌尖抵着齒槽，不耐煩地冒出一句：「哪涼快哪待着去！」

「時域，你是不是在等你那『小冤家』？」說話的人跟時域熟，瞅了眼腕上的手錶，又說：「十分鐘前，她從後門走的。」

當時域知道陸今朝是在十分鐘前被趙楚暮從學校後門接走時，他氣得都快冒煙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放學後不立刻走，在哪兒慢吞吞的收拾書本。

原來是和趙楚暮約好了。

棉花糖扭曲的樣子恰好映襯着他此刻的心情。

隨手將那團糖塞進嘴巴里，他胡亂擦了擦手裡的黏膩，登上剛剛停在校門口的公交。

哼，虧他為了等她坐了一周的公交，真是個沒良心的丫頭。

時域下定決心生她的氣，可半個小時後他就打臉了。

剛進大院門，就看到陸今朝拉着個小小的箱子，急匆匆鎖上了家裡的門。

他板着臉故意從她面前晃過，他想着就算陸今朝現在開口跟他說話，他也不會理她，他要她也嘗嘗被人冷落的滋味。

「時域。」

可是與平日不同的時，小姑娘的聲音聲音沙啞了，不再是銀鈴般的清脆悅耳，而是透露着一股疲憊和脆弱。

忽地，小時候她被他的倉鼠嚇哭的場景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他怔愣住，大長腿一步都邁不出去了。

陸今朝也不知怎麼地，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她所有的堅強就被擊垮了。她知道自己還在和他冷戰，可就是在他走過她身旁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暮色四合，天際掛着顏色顏色淺淡的晚霞，少年一手插在兜里，轉過身來。

渾身桀驁的氣場下，圍繞着不知名的柔意。

不知從何時起，他怕她哭，怕她用這樣難過的聲音跟他說話。

「小金魚，你哭什麼？」

那是從她明目張胆的偷看他畫畫時起叫起的暱稱，吵架時，陸今朝是膽肥兒的「小金魚」，難得和平共處時，陸今朝是聽話的「小金魚」。

不管是誰，都不能惹他的「小金魚」。

當然，除了他。

5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時域和陸今朝坐在了開往陸今朝小時候生活過的縣城的大巴上。

原來是陸今朝的奶奶生了病，一直想讓她回去探望。可自從陸今朝母女回到娘家所在的雲城，就和那邊斷了聯繫。奶奶托親戚輾轉聯繫，才打聽到了陸今朝學校的電話號碼。

那時她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被值班的老師喊了去。

回家坐公交要半小時，她怕回去拿身份證趕不上最後一趟車，就給趙楚暮打了電話。

趙楚暮大他們幾歲，在雲城一所大學讀大一，讓他騎車送來回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可是陸今朝沒想到她回來找不到身份證了，打電話一問，才知道陸母出差時將她的身份證帶走了。

趙楚暮說幫她想辦法買票，兩人約好在車站見。

只是得知事情的時域，先他一步搞定了票，是以晚上十點到達目的地後給趙楚暮打去電話時，時域的心情好了不少。可一轉眼，又看到陸今朝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他的心也跟着堵塞了。

那是夏天的夜晚，小縣城的月亮當空懸掛，他走在她身側，四隻腳淺淺深深踏在小巷子裡，耳邊聽得見遠處樹上的蟬鳴，偶有路過的小蟲飛飛繞繞。

忽地，他走到她的前面，伸出手抹掉了她滑過臉頰的淚水。

「陸今朝，你別哭呀。奶奶看到你這個樣子，要難過的。」

時域不出聲還好，一出聲，陸今朝心裡的難過像是決堤的江水，源源不斷，時域正想抬手揉揉她的頭髮，卻見女生崩潰般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頃刻之間，他的世界天旋地轉了。

一年又一年埋藏在心裡某種暗自發芽的種子，似乎越來越壯大了。

「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回來看過奶奶了。」

「還來得及的。」

時域慢慢拍着她的後背，他只能這樣說，只能這樣安慰她。

關於陸今朝母親和她奶奶的事情，他聽說過一些。本來相處不融洽的婆媳，在陸今朝爸爸因病過世以後，矛盾達到了頂峰，陸母將陸父的離開歸結到婆婆身上，一氣之下帶着陸今朝回了娘家，斷了與婆家的聯繫。

時域陪着陸今朝在那裡待了短暫的一天，他們都是瞞着家裡出來的，不能長待。

「時域，回去後你把那盒東西還給我吧。」

陸今朝說的，是幾年前她托他保管的一盒剪紙樣。

那時她和他打賭，輸的一方要替另一方做件事，她贏了，她就將那個木盒子交給他，讓他保管好。見過了奶奶家各式各樣的剪紙，時域才明白，陸今朝臥室里那些花花紅紅的圖案原來是有特殊意義的。

他知道陸阿姨是設計師，對陸今朝有着很大的希望，所以她臥室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娃娃，她從小就在學着給芭比娃娃做衣服。

這一刻，時域更加懷疑：她到底喜歡陸阿姨塞給她的夢想嗎？

6

果不其然，回去時大人們臉色很不好。

尤其是時域的暴躁老爸，揮起手掌就要拍下來，是陸今朝的及時出聲免去了時域這一難，「時叔叔，是我求時域帶我去的，不關他的事。」

平常不對付的兩人突然結伴出了趟門，還幫着說話，再加上上次陸今朝替時域擋了一手機，事態的發展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大人們納悶又震驚。

而在他們的納悶中，針鋒相對的兩人，偃旗息鼓了。

陸今朝媽媽雖然生氣她偷偷跑出去的事，但是老人重病在身思念孫女，她也不好再怪怨，只對陸今朝做了教訓，讓她以後不要說也不說一聲就偷跑出去。

又規定陸今朝除了學校的功課，每天要剪裁幾套小衣服，手工的事也不能落下。

陸今朝一一應下，甚至大着膽子請求來經常去看望奶奶的機會。

晨光熹微的早上，迎着初升的太陽，時域會有點小傲嬌地喊陸今朝坐他的單車。

陸今朝側過身朝後一看，入眼便是炫酷的賽車上安裝着一個丑的不像話的後座。她嫌棄的眼神還沒露出來，就被時域突然移過來的警告視線扼殺掉。

她小心翼翼地揪着他後面的衣角，時而有微風吹過，吹起她及腳的裙邊，黑貓從大院裡追出來，追着他們跑了一路，到了車道上才停下。

前方是一個陡坡，時域速度快，又沒提前跟她說，故意以極快的速度飛衝下去，害怕使然，陸今朝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被環住的時域朝着前方大咧咧笑彎了唇角，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單車緩衝到平緩地帶，她炙熱的心跳還未平復。下坡時，她的臉頰不小心挨到他的後背，兩種溫度重合在一起，令她想起了那晚在縣城，她情緒激動地伏在他的懷裡，耳邊是他滾燙的胸膛，她忽地臉紅了。

那是美好的夏末秋初，他們在大院裡在學校里，儘是歡快美好的時光，連討厭的趙楚暮，出現的次數都少了。

偶爾吵兩句鬧幾次，他們都能以很快的速度和好。

因為時域這個傲嬌少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學會了道歉。

有時候打籃球忘記了時間，看到還坐在操場上等他的陸今朝，他走過去，捏下她的臉頰，「不好意思，運動起來太興奮，忘記時間了。」

後來高三開始上晚自習，有天晚上停了電，高三的學生們歡呼雀躍，本以為可以回家，卻被校方通知，只能在校園裡活動。

大多學生都去了操場，有的借着朦朧的月色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

陸今朝也跟着出來，卻在同學邀請她時，禮貌地拒絕了。

說是遊戲，可幾分玩笑幾分真心，只有當時人自己知道。

她坐在草坪看着嬉鬧的男生女生們，突然面前伸過來一隻手，將一盒酸奶遞給了她。

時域就地坐在她跟前，許是黑沉沉的夜色當頭，人不免要心生感慨。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他才借着那晚的機會說：「那個，」似乎是有些彆扭，他輕咳一聲，才繼續說：「雖然你替我擋一下這個事很傻，但我想說聲，謝謝你。」

夜色暗沉，夾雜着朦朧月色。

傲嬌但心懷赤誠的少年足夠令人心動，陸今朝問：「為什麼送我『HelloKitty』？」

7

一場落雪一場寒，春節時，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好去打雪仗。

時域帶着頭鬧，卻在那幾人紛紛將雪做的「炮彈」對準陸今朝時，英勇地擋在了她的面前。

驀地，一股冰涼的感覺就着他的脖子滑下，灌到了他的衣服里。

他轉過頭去，看見小姑娘臉上凍得通紅，正叉着腰笑話他。他這才反應過來那是一出諜中諜。

「你們居然給我使計？！」

他抓起一團雪，就要反擊回去，卻聽見大院裡再熟悉不過的朋友之一調侃他：「知道這是什麼計嗎？這叫『美人計』！」

話雖是對時域說的，調侃的卻是兩個人。陸今朝聽了，藉口還有事，紅着臉回了家。

很快開學了，所有人都像打了雞血似的，用十二分的激情準備着一百天後的高考。

陸今朝一手撐着下巴，趴在桌子上蔫蔫的。

就在前一天晚上，媽媽正式通知她，她接受了總公司的調動，要去國外的分公司任職。

當然，陸今朝作為她的女兒，必須跟着她一起去，她已經在國外替陸今朝聯繫好了學設計的大學。

明天她就要請假去和媽媽辦簽證了，她心裡卻記掛着她沒一點兒進步的棋藝，記掛着大院裡那隻貪吃的黑貓，記掛着縣城裡的奶奶，還記掛着……時域。

記憶回到了那日她問他為什麼送她玩具貓時。

「你不是喜歡貓嗎？」

陸今朝反問：「誰說我喜歡貓了！」

「你不喜歡貓，你經常對着大院裡的黑貓聊什麼天？」

時域一句話將她問住了，她難道要跟他說「我是看你經常餵它，以為你喜歡貓，所以跟它增進增進感情」嗎？絕對不能！

她剛想說什麼將話題繞過去，就見時域伸手摸了摸她的額角，指腹傳來的溫度順着皮膚滲進她的思緒里，她突覺臉頰滾燙，連呼吸都變快了。

她悄悄吐出口氣，說：「已經完全好了。」

「還是我的藥管用！」他「嘿嘿」笑了聲，莫名帶着點憨意。

陸今朝故作震驚狀，「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某個暗戀我的人呢。」

「誰敢暗戀你？」

時域摩拳擦掌，誰敢暗戀你，老子打得他滿地找牙！

8

陸今朝要離開時，高考剛結束，她連成績都沒得及查。

陸母總公司那邊催的急，簽證一下來，就買好了機票。大院裡的朋友都來送她，趙楚暮也在，唯獨不見陸今朝的身影。

快到登機時間了，陸今朝的心裡酸的厲害，她左等右等，都沒等來時域送他。

雖然是她一直瞞着他，等到簽證辦好才將事情告訴他，但是她都要走了，他就不能露個面嗎？

眼看着陸今朝的眼淚就要溢出來了，大院裡的朋友才趕緊將時域讓他帶的東西拿出來。

是出自時域那張「年年有餘」水墨畫。

其實那個停電夜晚的後來，借着難得的膽子，陸今朝第一次吐露了自己的心事，「時域，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養小金魚嗎？」

時域目光灼灼地回頭，聽見女生說：「見你畫了一次，我就很喜歡了。」

飛機划過天際，站在飛機場外的時域難得的後悔了。

他還記得數日前，陸阿姨來找自己，她說自己早就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異樣，可是她要遠行必須帶着陸今朝，她知道陸今朝知道要出國後一直不開心的原因。

「時域，你是個好孩子。你和朝朝都是最好的年紀，阿姨給朝朝選了國外學設計的學校，你們都先好好努力。等再過些時間，你們長大了，阿姨不會反對。」

他能怎樣呢，只能在陸今朝面前假裝不知道她要離開的事，只能在她告訴他之後，假裝自己不在乎，對她說：「出國挺好啊，多好的機會啊。」

只能對她說：「你放心去，我會經常去看奶奶的。我們放假再見。」

他來機場了，可他不敢去送她，他怕自己沒忍住，開口問她，能不能留下念大學。

能不能還和以前一樣，吵着鬧着大喊他的名字。

高考成績出來時，時域連陸今朝的一起查了。

他高了她四分，他將查分界面截了屏，發到了陸今朝的微信上。

他們的微信都是新申請的，嶄新的號，令時域暗自欣喜的是，陸今朝的頭像居然用他畫的小金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略顯怪異的「HelloKitty」頭像，默不作聲地盜了陸今朝的頭像。反正是他畫的，他當然有使用權。

新學期開學，時域沒讓父母送，一人坐飛機到了北京。

報道結束後他去天安門廣場看了一次升旗，在那樣熱血沸騰中，少年難得起興，將自己在國旗下的自拍發給了陸今朝。

彼時大洋彼岸的陸今朝正在上早上的最後一堂課，聽見微信震動，偷偷拿起手機，沒一會兒便淺笑開來。

不知不覺中，他們養成了和彼此分享生活的習慣。

無論是陸今朝吃不慣的四分熟牛排，還是時域愈發精湛的畫技，時時刻刻充斥在他們的生活里。

這年寒假，期待和時域見面的陸今朝匆匆回來，約定好的時間，卻沒見到時域的人影。

時域發微信說，他臨時被老師喊去批閱試卷，要晚幾天回來。

9

寒假的第一周，大院裡有人家辦喜事，正日子在隔天，這天就有許多人來串門。

陸今朝一人在家，無聊的很，便過去幫忙，人來人往中，她發現桌上放着不少紅色的軟紙。想起前兩天去探望奶奶，在鄉下窗戶上看到的剪紙窗花。

她一時興起，找那家阿姨要來鉛筆和剪刀，坐在鬧聲沸騰的院子裡，一剪就是幾個小時。

她剪了很多花樣，有調皮可愛的貓咪，有複雜精細的花紋。

當她將手裡那個兩條金魚頭抵在一起的花樣貼在窗戶上時，許久不見的那隻黑貓出現了，在她腳下拱啊拱的。

那家的阿姨說，當天要來很多親戚家的小孩子，婚慶公司策劃了一個和玩偶互動的環節。

她被喊去搬送過來的玩偶服。

黑貓跟在她的後頭。

走出大院，陸今朝左顧右盼也沒見到送玩偶服的車子。

突然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側過頭，發現肩膀上搭着一隻萌萌的粉色爪子。

她整個人轉過去，一隻巨大的「HelloKitty」占據了她的視線。

熟悉的聲音透過毛絨的內里傳出來，「小金魚，凱蒂貓想做你的朋友，可以嗎？」

陸今朝撲哧一聲笑出來，「小金魚說可以。」

時域取下頭套，額頭上浸着一層薄汗，陽光打在肩頭，少年是被金色暈染過的模樣。

「那凱蒂貓想一直守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我和男神見面就掐，明明是對冤家，他卻穿玩偶服浪漫表白

陸今朝示意時域弓下腰，時域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女生摸了摸他的頭，笑着點頭。「HelloKitty這麼乖，小金魚當然同意了。」

不管是「HelloKitty」還是「小金魚」，她和她的少年，終是有了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