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周刊|她的肩上扛着我的命,她把我送進「常青藤」……你好,這是我的李煥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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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撰稿/攝影 半島全媒體記者 高芳

媽媽的愛,

對於你意味着什麼?

是清晨為你準備的早餐

新聞周刊|她的肩上扛着我的命,她把我送進「常青藤」……你好,這是我的李煥英!

是入夜為你披上的衣衫

是你塞得滿滿當當的行囊

還是從未想過回報的

一生的付出和甘願

……

又是一年濃情五月天,

本期新聞周刊,

帶你認識這幾位媽媽↓↓↓

你好,崔百鳳

「我腿上有3根鋼釘,沒有鋼釘支撐,我是走不了路的。」平常人聽起來都覺得全身過電般的一陣寒顫,他卻說得雲淡風輕。

王濤今年32歲,從還是11個月的嬰兒開始,先後經歷了34次大手術。經歷生死劫的路上,一次次與死神賽跑,他不是形隻影單,是母子連心的共同戰鬥。他說:「如果沒有媽媽,我的生命早就不存在了,謝謝媽媽,從來沒有放棄我……」

正像電影《你好,李煥英》,它之所以戳中了我們每個人的軟肋,因為它不是導演賈玲一個人的故事,也是你我的故事。母親崔百鳳就像一條河流,滋養兒子王濤的生命煥發出無限光澤。輕喚一聲「好媽媽」,是道不完、寫不盡的依戀……

04:28

31年,34次手術

「你問我怕不怕手術?我不怕!你問我疼不疼?疼!」問及這些年的經歷,王濤很不情願再回想,他甚至記錯了手術的次數。如果過往的日子可以化身成廢紙簍,他想把這些鑽心蝕骨的記憶統統粉碎成渣兒,一股腦丟進去,掃地出門永不相見。

王濤與媽媽崔百鳳。

他是一個不幸的孩子,病魔無情,剛剛一歲半,就被臉上的腫瘤「判了死刑」。但他又是一個幸運的孩子,因為他擁有一位好媽媽。

王濤剛9個月大時,一天鄰居抱着他玩,不小心磕在了窗戶上,把面部的「三角區」磕腫了。鄰居好心抱孩子玩,傷又不重,當時一家人都沒太在意。誰能想到,小王濤臉上的腫一直不消,還不停地發燒。兩個月後,紅腫部位已經高高隆起,甚至擋住了小王濤的鼻子。

媽媽崔百鳳帶着王濤接連去了好幾家醫院,最後在當時的青醫附院做了手術。禍不單行,半年之後病情復發,醫生診斷為牙骨骨纖維瘤,已經沒法醫治,即便是再做手術,也會不斷地「切了長,長了切」。

那之後4年多的時間裡,20多歲的崔百鳳抱着兒子四處求醫,濟南、上海、北京、天津都跑遍了。王濤6歲那年,臉部的腫瘤越長越大,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當時一家人住在市北區吳家村,吳家村辦事處的趙主任聽說這個情況,很熱心地幫忙聯繫了北京309醫院。「臨去北京之前,趙主任還發動鄰居們給孩子捐款。」就這樣,崔百鳳母子倆帶着鄰居們捐助的3000多元錢,踏上了赴京求醫路。

王濤11個月大時,做完了第一次手術。

小小年紀的王濤再次被推上手術台,下頜骨切除、鼻骨切除……12個小時過後,臉上的腫瘤被切了下來,重量竟高達六斤二兩,而當時他的體重僅有30斤。

巨大的腫瘤吸收了王濤體內太多的營養。因為骨骼鈣質流失,王濤經常性地把腿摔斷,「有時候兩條腿都斷了,足有十八九次」,崔百鳳對兒子受過的苦記憶深刻。

7歲下樓梯的時候王濤腿折斷了,經醫院確診為脆骨症,所以後來,每次出現在媒體報道中,王濤名字的前面都被冠上了一個「瓷娃娃」的稱呼。

因為不能走路,王濤被困在了床上,出門就靠媽媽崔百鳳用輪椅推着,15年裡,光輪椅就推壞了3個。

一次手術後,母子相視而笑。

2011年,王濤又接受了一次腿部手術,那之後經過4年的恢復,終於可以蹣蹣跚珊地走路了,但是他的骨頭仍然沒有癒合。就這樣又熬了7年,王濤在母親陪護下,到天津武青醫院接受了腿部矯形術,兩條腿上打了3根鋼釘,「現在走路雖然不穩當,但是也能走了,已經好多了」。

31年,34次手術,王濤感恩媽媽這麼多年沒有放棄他,「沒有媽媽,我的生命早就不存在了」。

「自己的孩子不是應該的嗎?」崔百鳳幾次打斷兒子的話,在她心裡,從來沒有過「放棄」這念頭。對於兒子的現狀,崔百鳳感到很滿足,「都扛過來了,孩子命大!」

一袋木頭,一個後背

飽受病痛折磨的王濤不善言辭,但對媽媽崔百鳳的巨大付出,都一件件烙刻在心底。

為了掙錢給自己治病,媽媽一個人要打好幾份工。早上5點就出門,到早餐店打工;下午去幹家政,晚上12點才能回到家。時隔二十幾年,王濤依然清楚地記得那個冬天——

鵝毛大雪漫天飛舞,許是剛做完手術身體虛弱的原因,他總是止不住地發抖。屋裡沒有一丁點火星的爐子顯得格外冰冷,多看它一眼都要打個冷戰。

「媽媽,我冷,我冷……」年幼的王濤還讀不懂媽媽臉上的愁容,只是一個勁兒地哭鬧。

崔百鳳出門了,過了許久才回來。像雪人一樣,頭髮、衣服上都落滿厚厚的雪,手指凍得通紅。她從背上放下一個麻袋,打開袋子,裡面散落出來的全是廢木頭、枯樹枝……

「馬上就暖和了,媽媽給你生爐子。」崔百鳳一邊說着一邊從麻袋裡掏出木頭,木頭上滿是細刺,被冰雪一凍,像一把把鋒利的鋸子,刺刺拉拉地划過她紅腫的手指。劃痕稍深,血一下子就鼓出來了,崔百鳳只是皺皺眉頭,並不作聲。不一會兒,爐子裡火苗躥起,木頭噼噼啪啪作響,屋裡慢慢暖和了。看着媽媽進進出出,王濤一度感覺她像超人,無所不能。

王濤在北京做完手術後逛動物園。

事實上,崔百鳳的肩膀是瘦弱的。那些年,家裡的錢都支付了兒子的手術費。1996年前後是最艱難的時候,10塊錢3斤的五花肉他們都吃不起。

「頓頓吃的都是饅頭鹹菜,一包方便麵對我們來說都是奢侈品。」有一次,王濤剛做完手術,同病房的一位阿姨給了他們一個雞蛋。因為臉部手術切除了牙床,王濤不能咀嚼,媽媽也不捨得吃一口,全都一點點嚼碎餵給了王濤。「我還記得那個雞蛋的味道,特別香。」

「還有一次我出院了,媽媽背着我從海慈醫院往家走,兩隻手還要拎着臉盆、被子。媽媽背着我,足足走了1個多小時才回到家。」母子的身影被夕陽拉長,在車水馬龍中一點點挪動,從傍晚走到天黑,天上的星星開始亮了,周圍的建築在身後慢慢暗下來。

「我把臉貼在她背上,外面的世界好像沒有了聲音,只能聽到她怦怦的心跳和她大口喘氣的呼吸。走一段路就要使勁把滑落的我往肩膀上扛一下。我看到媽媽已經有了好些白髮,那時她才30歲的年紀,突然覺得很心酸。」

那一刻,王濤意識到,媽媽不是超人,她只是努力扛起他小小身體的母親。

從「感恩本」到備忘錄

骨折、住院、出院、骨折……王濤30多年的求醫路花光了這個家的全部積蓄,吳家村的那套房子,也賣了給他治病。一家人在租來的房中度日,搬家成了家常便飯。

「經常一到房東漲房租了就要搬家。」最遠一次搬到了李滄區,媽媽崔百鳳卻沒有埋怨,還樂呵呵地開玩笑說,「我們離市中心越來越遠了,再遠就要回到我萊陽老家了。」

每次搬家收拾東西,崔百鳳都不忘帶上一個記事本。翻開這個記事本,紙張泛黃,邊角捲曲,但本子上的字跡工整,一串串人名排列有序:1996年,吳家村辦事處段阿姨每月20元……2011年好心大姐5000元……

「媽媽常說,這都是幫助我們的好心人,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生命,將來有機會要回報社會。」

崔百鳳照顧獨居老人趙阿姨。

這個珍藏的「感恩本」上,記錄着一段段好心人陪伴他們共度難關的感人故事:

社區為外地戶口的崔百鳳辦了農轉非戶口,申請了低保,讓這個家庭有了一些生活保障;

1996年母子倆去往北京求醫的列車上,素不相識的乘客和乘務人員自發為他們捐款1000多元;

上世紀90年代末,吳家村辦事處一位姓段的工作人員每個月發了工資,都要給王濤家送去20元錢,還有一名工作人員定期給王濤送去成罐的骨髓粉;

王濤總是骨折不能上學,青島理工大學一名叫梁爽的大學生每個周末到家裡教王濤識字……

2011年王濤做了手術,《半島都市報》為他們刊發了求援報道,四面八方的好心人循着報道擠滿了病房。有人送來錢,有人送來營養品,那段時間,王濤陸陸續續收到捐款足有2萬多元。媽媽崔百鳳時常念叨這些好心人的名字,把他們的聯繫方式記在本子上,每當過年的時候,總會給他們打電話發短信,拜年表示感謝。

「媽媽總說我生活在這個時代是幸運的,殘疾人的社會福利好,給我分了廉租房,我們不用再奔波着搬家了,每個月有1000多元的殘疾人低保,可以保障我基本的生活用度。」在整個社會和眾多好心人的幫扶下,王濤一家人的生活總算有了點起色。

但是媽媽崔百鳳卻更忙了,她申請當了小區的樓長。

為老人按摩後背。

廉租房公寓裡住的大多數都是殘疾人,附近老小區的住戶則是老人居多。崔百鳳就天天上門給行動不便的鄰居們送飯、理髮。手機的備忘錄里,崔百鳳把「送飯」和「理髮」等分門別類,每個項目下都是一串串的人名:「送飯」李阿姨,電話……,送飯時間周一晚上6點……

崔百鳳手機備忘錄里,記滿了需要送飯的獨居老人聯繫方式。

「我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呢。」已經54歲的崔百鳳每天7點多出門,經常晚上十一二點回家。「媽媽,你比總理都忙呢。」兒子王濤打趣道。

崔百鳳幫助的這些老人,很多是當年幫助過他們一家的老街坊。「當年人家幫助了我們,我們不能忘了人家。我也沒多大能力,送送飯,理理髮,能做點什麼就做點什麼。」這是崔百鳳經常對王濤嘮叨的話。

崔百鳳定期要免費上門幫這些老人理髮。

在崔百鳳的物品中,有一串鑰匙她總是隨身攜帶,這是幾位獨居老人家的鑰匙。老人們把崔百鳳當閨女一樣看待,小到辦醫保報銷跑腿,想吃點啥喝點啥,大到在家摔倒了,應急電話都是第一個打給崔百鳳。這些老街坊中流傳着一句話:「有困難找小崔。」

崔百鳳隨身攜帶十幾位獨居老人家的鑰匙,有應急情況可以隨時幫助老人。

在崔百鳳照顧的老人中,有一位今年已90多歲的馬奶奶。馬奶奶曾是這片小區的街道辦領導,1996年母子倆去北京做手術前夕,是馬奶奶和當時的街道辦主任一起號召整個社區給他們捐款,湊了3000多元錢。

崔百鳳為馬奶奶理髮。

「孩子小的時候,我為了賺醫藥費要打好幾份工,經常把孩子送到馬奶奶家,讓她幫忙照看孩子。馬奶奶的丈夫也是街道辦主任,我還記得每次我去他家接孩子,老主任都遞給我一杯熱乎乎的茶,安慰我說『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前幾年老主任去世了,馬奶奶又摔斷了腿,躺在床上不能出門,「我就個隔三差五到她家送點吃的,阿姨最喜歡吃我包的餃子了。」

在社區公益活動中,崔百鳳為老人免費理髮。

2020年大年三十,崔百鳳在小區里跑了整整一天,給30多位行動不便的老人上門理髮。等她回到家已經晚上11點多了,「來,兒子,媽媽給你理理髮,新年咱從頭開始。」王濤坐在媽媽身前,電動剃刀嗡嗡作響,母親的手輕輕掠過他的頭髮,也拂過荏苒時光。

電視裡的新年鐘聲響起,牆上的鐘表指針滴答走動,在與死神賽跑的日子裡,是這對母子對於生活飽含堅韌與希望的相守,緘默前行。

媽媽有個小心愿

2016年,熱心照顧鄰居的崔百鳳被評為「山東好人」,並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黨員。

「入黨那天,媽媽張羅了一桌子菜,全家人好好慶祝了一番,比過年還熱鬧,我從來沒有見過媽媽這麼高興。」在王濤印象中,上一次見媽媽這麼高興,是有親戚送了她一件嶄新的外套,從沒買過一件新衣服的媽媽對着鏡子美美地笑了一天,「現在看來,她穿新衣服那天的高興勁,比起入黨來差遠了。」

對這件事,崔百鳳的解釋真誠又樸實:都是這個社會好,都是身邊的這些黨員,帶頭幫助他們,他們才能走到今天。共產黨員在她心裡一直是非常重要的榜樣力量。她也想像那些黨員那樣,用自己力所能及的能量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媽媽的「幹勁」也時刻影響着王濤,「前幾年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患腦瘤的小女孩,看不起病,我非常感同身受,用平常打字掙的錢給她捐了300元。」去年,王濤還主動找到青島春雨殘疾人就業中心,用自己會操作電腦的一技之長,義務為中心運營公眾號,「我的生命是好心人幫我延續的,在床上躺了十年,我現在能夠走路了,我不想再躺在家裡浪費生命,我也想走出去為這個社會創造價值。」

崔百鳳鼓勵王濤學習電腦,掌握一技之長。

由於腿里有鋼釘,王濤每天上下班走超過幾百米的路,就虛弱得喘不上氣來,但是比起這些病痛的折磨,他最怕的是自己沒有作為。

「我現在正在努力找一份可以賺錢的工作。」王濤有個小目標,就是想攢點錢,「媽媽現在是一名共產黨員了,她特別想去北京天安門廣場看升國旗,我想幫她完成這個小心愿。」

迎着初生的晨曦,鮮艷的國旗冉冉升起,撫藍天挽白雲,這樣的畫面是崔百鳳母子倆一直憧憬要去親歷的場景。

「雖然在50多歲入黨,但是我還是一名『年輕』的黨員,還需要多向老黨員學習。」崔百鳳情緒激動起來,聲音帶着顫音,「每次背誦入黨誓言——我志願加入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黨恩難忘啊……」此時,淚水已從她的眼眶裡滾落,「社會上幫我們的人太多,沒有這個好社會,沒有這些好心人幫助我們,就沒有我這個家的今天,沒有孩子的今天,也沒有我的今天,這個社會值得我去回報。」

閨蜜媽媽

18歲獨自一人去常青藤名校康奈爾大學讀書,畢業後進入美國管理諮詢界著名的德勤總部工作,2020年又考上了世界頂尖的沃頓商學院研究生——27歲的陳彧,是地地道道的「學霸」,是親戚鄰居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可是在她眼中,媽媽谷永青才是那個總是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人。

「90後」的女兒這樣形容「60後」的媽媽:「她是一直和我同速奔跑的閨蜜。」

陳彧和媽媽谷永青。

「學童」今年57歲

「媽媽,我昨天晚上趕論文,今天早上8點才睡下,一會兒給你上完網課我就要去補覺了。」

下午3點鐘,遠在上海的陳彧剛剛起床,要給身在青島的媽媽上英語「網課」。媽媽谷永青最近在學新概念英語,網課的內容主要是為了糾正她的英語發音。

「好的,陳老師,你注意身體,自己要掌握好休息時間。」在母女的網課時間裡,谷永青是非常融入角色的「小學生」,把女兒稱為「陳老師」。

女兒陳彧通過視頻給谷永青上英語課。

「Thank You發音不對,要把舌頭放在牙齒外面。」在谷永青看來,女兒陳彧是個非常嚴厲的小老師。「每次上課她都開着計時器,準時45分鐘下課。她說留學的時候,老師都是這樣做的,是為了讓課堂效率更加高效。」谷永青非常配合地遵守着女兒的課堂管理,心裡卻在暗暗發笑,「把小時候我對她的嚴格要求都還回來了。」

今年27歲的陳彧是出了名的「學霸」,大學讀的是常青藤名校康奈爾大學,畢業後在美國管理諮詢界著名的德勤總部工作。2020年,陳彧又考上了世界頂尖的沃頓商學院,目前正在讀研究生。可即便如此,陳彧還是覺得,媽媽才是真正值得佩服的人。

谷永青和英語老師。

谷永青57歲報名去學新概念英語,像她這個年紀的人,英語基礎是比較差的,「媽媽經常說,他們那個年代上了初中才開始接觸英文字母,英語是『體育老師教的』。」

「每周五晚上媽媽都會背着書包,坐公交去上英語課,同班的學生都是十幾歲的初中生,但媽媽一點也沒有感到難為情,坐在同學們中間,和其他人一樣舉手請求回答問題。晚上8點半下課,大冬天媽媽會站在寒風裡等公交,回家都要9點多鐘了,她還要完成課堂作業,預習第二天的課程,常常要到晚上11點多才能睡覺。」

谷永青在課堂上回答問題。

曾經在康奈爾大學留學的陳彧,親身經歷過燈火通明的圖書館熬戰,但她也驚訝於母親的鑽研勁兒,「有一次媽媽回家,舉着自己的卷子興奮地大喊:我得了滿分!那神情既搞笑又讓人佩服。」

谷永青的英文書寫滿注釋。

陳彧眼裡的媽媽是一個非常執着的人,這讓她覺得,自己的倔強也大多來源於此。平時生活中,媽媽時不時會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回家路上等公交車還不忘背單詞。

谷永青曾經和女兒一起出版過一本書:《從卡內基到常青藤——好性格讓孩子受用終生》,講述母女倆共同成長的故事。「那時媽媽跟我說要出一本書,要我也寫文章,我其實有些不以為然,一個出版社給一個無名小卒出書,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所以我覺得她只是說說而已。直到後來我才意識到,我媽在大事上何止是說說啊。她想去西藏,就組織了一次朋友們的西藏行,回來後還自費出版了一本遊記;她想在書法上精進,就真的拜師學藝,系統學習真草隸篆,幾年間入展了幾個在全國有一定影響力的專業書法展,去年還獲得了青島書法十佳新人獎的榮譽。」

把「媽媽」當職業

「我媽真的是把『媽媽』作為一個職業來對待。」谷永青為女兒所做的一切,讓陳彧對她的「敬業」深有感觸,這還緣於自己的一次旅行見聞——

有一次,陳彧在國外的火車上見到了一對德國家長,他們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落座,媽媽睡覺,爸爸就像變戲法似的不停從包里掏出拼圖、撲克、大富翁、樂高積木遊戲……起初小男孩在車廂里亂跑亂蹦,但他很快被爸爸的大富翁棋盤所吸引,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玩了起來。後來,媽媽醒了,自覺和爸爸換崗,母子倆還邊玩邊輕聲交流策略。

母女合影舊照。

「作為他們的鄰座,我敬佩地觀察這家人。我在坐火車時,但凡鄰座有小孩子,總是誠懇地祈禱——讓小孩全程睡覺吧。退一步講,他手捧iPad大笑我也能忍。最頭疼的是家長什麼也不做,也拒絕和小孩交談,於是小孩很無聊,導致後果很嚴重,周圍群眾很『遭殃』。」陳彧回憶,其實小時候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和媽媽一起的時光之所以過得又快又有趣,是因為她「敬業」地和自己相處。比如在飛機上,比起呼呼大睡,媽媽更喜歡教自己讀李漁的《笠翁對韻》,也正因如此,多年以後在山頂看到絕美的落日時,自己可以在大家一片「哇!這景色太美了」的歡呼聲中,默念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對於陳彧,媽媽谷永青從來不吝嗇口舌,甚至讓陳彧覺得她很「話癆」。

「她從不在人前指出我的錯誤,從來不揭短。她會在回家的路上給我詳細分析,不僅指出我哪裡沒有做好,往往還進行情景分析,比如萬一那個阿姨當時是怎麼說的,我該怎麼辦……反正我小時候除了世界八大未解之謎外,最好奇的就是,我媽是怎麼記得那麼多東西的,是在我轉身去玩的時候偷偷寫在本子上的嗎?」

但媽媽的「敬業」遠不止於這些方面。陳彧從小到大的每一個教育課題,媽媽都通過做剪報的形式,幫她豐富自己的知識儲備。從選校到愛好,諸如哪個學校好?小孩子應該學什麼才藝,學幾種才藝,等等。

陳彧以前看不懂媽媽的「剪報牆」,現在回憶起來,那是媽媽對自己的滿滿愛意,「在我留學準備時期,我媽的知識儲備達到了巔峰狀態。我家關於留學的書籍整整堆滿了兩個書架,媽媽對世界排名前50名的大學如數家珍,我曾打趣地對她說,萬一你哪天失業了,都可以自己開一家留學中介公司了。」

電話里向女兒道歉

「你寒假不回來吧?」

「不回來啊,不是和你商量過了嗎?」

「太好了!我前兩天剛報了一個書法班,新年期間在溫州集訓,來的都是大師,我還怕你突然決定回來了呢。」

這是陳彧在國外留學時,母女間的一段對話,「當時我在心裡默默吐槽,這是親媽嗎?」有鑽研勁、敬業、重視理論,這些並非谷永青留給女兒的全部印象。

「媽媽是一位極富激情的文藝女中年,前一天晚上想起正是油菜花開花的季節,隔天早上就能開車去泰州。中秋佳節興致上來,她會揮揮灑灑地寫下千把字,並且在那個互聯網還不發達的年代打印出來,在大家庭內部傳閱。」

陳彧眼中,媽媽對自己的用心培養,不是「虎媽」式的寸步不離,也並沒有控制孩子的「執念」。媽媽沒有因為她離家留學和工作而感到失落,母女之間每天都會打電話。長大之後,陳彧和媽媽的精神交流越來越多,她們早早達成共識:女人一定要擁有完整的自我和愛好,不能把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一件事上。

「媽媽沒有那種大家長不可冒犯的態度,如果我指出她的缺點,她也會欣然接受。」去國外讀書之後,陳彧和媽媽主要的溝通渠道就是電話。媽媽每次掛電話都非常快,陳彧剛說完再見,電話里立馬就會傳來嘟嘟的斷線聲。陳彧跟媽媽提出這樣很不禮貌。「沒想到媽媽立刻道歉,說急性子習慣了,還謝謝我幫她指出這個問題。後來媽媽真的掛電話慢了,她還告訴我,為了保證留有足夠的時間,說完再見,她都要在心裡默念1、2、3後再掛電話。」媽媽還戲稱女兒幫着糾錯的這種行為,在他們那個年紀的人中叫「抹掉後脖頸的灰」。

「我也認識不少身邊同學的家長,對他們來說,孩子是絕對、唯一的太陽,而他們是圍繞孩子旋轉的小行星。但是在我們家,我、爸爸、媽媽三個人都是行星,在銀河系秩序表里的地位是平等的。偶爾交叉、偶爾平行,多數時候大家都有條不紊地按照自己的軌道行進。」陳彧說,如果用一句話給媽媽「素描」的話,可以這樣形容:「媽媽是我遇到問題時,非常仰仗她人生閱歷和意見的朋友,是能一直和我保持同樣奔跑速度的閨蜜。」

媽媽不完美

「Many things are lost by not asking questions」,這是一句英國諺語,意思是「許多事情都因不發問而失去」。由愛生嗔,由嗔生怨,沒有一個人能規避和母親的衝突,這比任何一種情感的挫折更讓人傷神。

年少時我們覺得,「母親」是一個標籤,被貼上「標籤」的這個人就應該做一把傘,為我們擋風遮雨;就應該英勇無畏,替我們承擔所有磨難。但終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母親也會老,她也同我們一樣,是一個不完美的人。

視覺中國供圖

謝謝你庇護年幼的我

「無數次夜裡我會夢見母親,告訴她我長大了,我可以抱着你,給你擋風遮雨。」自從5年前母親去世之後,小林一直被這個夢所纏繞,成了她心底難以消除的疼痛。

5年前,告別大學校園的小林剛參加工作,突然有一天接到姑姑打來的電話:「趕緊回家,有急事!」等到小林趕回老家時,媽媽的遺像已經安放在了大廳里,她一下就崩潰癱倒在地。

「我前一天還和媽媽通電話,她說我一個人在外地,快入秋了,要給我寄幾件厚衣服……」

轉眼5年過去,如今30歲的小林也成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公婆和他們住在一起,幫着小林兩口照顧家。「自己有了孩子之後才知道,媽媽曾經有多麼不容易。我和老公、公婆四個人照顧兩個孩子都覺得累,媽媽當時都沒有個幫忙的。媽媽葬禮那天,很多鄉里鄉親議論說,這個媳婦是累壞的。」

奪走小林媽媽生命的罪魁禍首是心肌梗死,人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跟任何人說聲「再見」。

在小林的印象里,媽媽是個「陀螺」。

家裡經營着一家設備廠,小林媽媽在家忙生產,爸爸在外忙銷售。小林少年時,媽媽管着200人的大廠子,還要照顧小林年邁的爺爺奶奶,給小林姐弟倆洗衣做飯。魯西南農村沒有請保姆一說,爸爸長年在外地跑業務,家裡、廠子裡的事全是小林媽媽一個人張羅。

但是辛勞的媽媽並沒有得到上天太多眷顧。很小的時候,小林就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了另外一個家。

「媽媽沒有哭鬧,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照顧孩子、公婆和廠子。」小林說,母親是個很少有情緒的人,不常見她發火和哭鬧,「似乎每天幹活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大學畢業後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兒,自認為是個大人可以評判父母了,還跟媽媽吵了一架,嫌她太縱容爸爸——爸爸不回家她都能忍。電話那頭的媽媽沉默了很久,一句話也沒說就掛了電話,我們倆還冷戰了一個月。」每次回憶起那個場景,小林「都想抽自己嘴巴子」。

小林終於意識到,當時對媽媽說的話有多過分。有一次參加同學聚會,一名男同學聊起他的家事:爸爸是國營廠廠長,後來有了外遇,媽媽就去紀委告了爸爸。紀委來查,查出了一些經濟問題,爸爸被判入獄15年。同學的媽媽後來得了癌症,為了治病,同學家連房子都賣了,爸爸前幾年剛出獄不久也得癌症去世了。如今留下同學一個人,無親無靠,生活窘迫,30歲的人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

男同學那天喝得爛醉,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媽媽總說她是受害者,其實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如果她但凡為我考慮一丁點兒,我都不會有今天!」

小林突然渾身打了個寒顫,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是有多麼傷害媽媽,「她只是一個奮力保護孩子們的母親,我能有現在的幸福生活,全是媽媽為我擋下了風雨。」

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對錯,只看結果。

媽媽有她自己的選擇

「我想對18歲離家出走的自己說一句:別賭氣了,媽媽有她自己的選擇。」

大力今年45歲了,17歲那年爸爸生病去世,第二年媽媽改嫁了大力的姑父。在河北那個封閉的小縣城裡,這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力不能接受媽媽的選擇,一賭氣,放棄即將踏入的大學校園,離家出走,一個人來到青島闖蕩。

「曾經很長時間我和母親既不通電話,也沒有來往。母親每次打電話給我,我都很不耐煩地掛斷。」面對改變不了的現實,大力選擇了逃避。他覺得躲得遠遠的,就可以淡忘。

45歲的大力至今沒有結婚,每次處一個對象,女孩身上偶爾表現出和母親的相似之處,都讓大力立刻敏感起來,頓時沖淡了戀愛的激情。對婚姻,大力看得仿佛並不重要,「我想用自己單身這種方式告訴母親,一個人也可以生活。」他覺得一個人過得挺自在。

2019年,大力的母親突然查出罹患肝癌,他回老家的次數這才多了起來。

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原本140多斤的母親逐漸消瘦到不足80斤,布滿皺紋的臉蠟黃無光,沒有一絲血色。那一刻,大力覺得自己努力積攢了多年的怨恨,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看着姑父進進出出給母親端飯、量體溫、擦身體,而他卻像一個外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幸好有姑父陪在母親身邊。

臨終前,母親拉着大力的手說:「媽媽不能陪你一輩子,找個伴,走路也好有個攙扶。」

跪在母親的遺像前守靈,看弔唁的親戚朋友進進出出,大力感覺好久沒有這樣靜下心來,和母親靜靜地待在一起了。「我突然不再恨她了,一個女人,沒有工作,性格這麼內向,她再婚的選擇範圍被限制在一個小縣城裡。我失去了爸爸,她也失去了丈夫,她無助地想抓住一棵生活的稻草,這也不是什麼天大的罪過,我為什麼要用我的冷漠懲罰她20多年?」

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小的時候,我會一個人躲在被子偷偷地哭,覺得媽媽偏心妹妹,媽媽每次對襁褓中的妹妹說話都很和氣,對上小學的我,要求卻很嚴格,作業寫不好還會拿小棍敲我。」小婷每次和媽媽打電話,提到妹妹時都用「你親閨女」來指稱,「我就是想用這種方式時時刻刻提醒她,她深深地傷害了我。」

對母親態度有所轉變,是小婷女兒今年上幼兒園的時候。

女兒想要的東西必須要得到,如果不給她買,她就會去搶別的小朋友的。幼兒園老師找到小婷,委婉地告訴她:你女兒有點兒任性,有點兒霸道。

回到家後,老公知道這事沒有批評女兒,而是指出了小婷的不足:「從小她要什麼東西,你都給她,你把她慣壞了。」

小婷很不服氣:「我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要什麼東西,爸媽都說要給妹妹買奶粉,沒錢給我買,所以我不想給女兒留遺憾,這樣不對嗎?」

老公很認真地告訴她,很多時候我們做父母的都不理智,容易把自己的人生投射到孩子身上,你小時候沒得到的要讓自己的孩子得到,你小時候沒做到的事情要讓自己的孩子做到,這樣不對。

一番話點醒了小婷。從那一刻起,她突然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很理性地去看待媽媽「偏心」這件事。

小婷媽媽是江西人,年幼時,父母在那個動盪的年代因為政治問題入獄。小婷的媽媽是家裡最小的孩子,當時只有6歲,其餘的4個哥哥姐姐都已十幾歲,分別被寄養在不同的親戚家裡。哥哥姐姐們都已近成年,可以住校,可以打點零工工養活自己,唯獨小婷的媽媽年紀尚小,常年寄人籬下,飽嘗人情冷暖。

「媽媽曾經說起她小時候跟着一幫大孩子去人家地里偷地瓜吃,被農戶發現,其他大孩子跑得快,迅速撤離了。唯獨她小,跑得慢,被農戶抓住了。農戶一個巴掌扇得力氣大了,母親的一隻耳朵從此聽力幾乎為零。」

一段心酸的童年往事,成了媽媽揮之不去的陰影。心理學家認為,有過童年創傷的人在追求心理補償時容易陷入過猶不及、矯枉過正的誤區。或許,這就是導致媽媽並不完美的所在吧。

「媽媽常說,自己小時候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快快長大。她偏護最小的孩子,可能是在妹妹身上投射了自己的影子,她想對最小的孩子好點再好點,就像她童年時期盼一個溫暖懷抱的到來,快點再快點,她只是在努力營救那個童年的自己。」

(本部分採訪對象均為化名)

評論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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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7 04:04:19

服務特別好,而且給人的感觸也挺深的,真的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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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3 23:04:59

可以幫助複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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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3 06:11:54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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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9 2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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